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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爽:有知觉的生活是幸福的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作者:- 2008-11-15


      李爽:有知觉的生活是幸福的

      她是首次到上海举办画展。之前本来是委托一家国外画廊做,但是她发现,他们正在举办的一个展览所有的文字说明没有中文、所有画作的装帧都是在国外做好再运过来,他们说:不相信中国人——他们认为她在法国生活了20多年,所以对她并不讳言。

  这是一个细节。

  李爽感受到了不尊重。所以立刻转道敦煌艺术中心。

  是一种缘分。

  她信奉生命中所有的际遇都是一种有意义的安排,但是需要你去感知。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她以一个年轻女孩出众的才华和坚贞的爱情,名噪海内外。然后是出国、婚礼、脱离职业、照顾丈夫、养育儿子——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沉寂。也许是消失在流水一样的日子里了。

  但其实,她还在画,一直都在画,以一个真诚艺术家对艺术的虔诚面对自我而非顺服地面对社会。

  “艺术维持着我生命的协调,二十几年从向外扩张式的掠夺艺术灵感到向内寻找自己根茎发芽的沃土,结果是内心战胜了外界。”

  这是她的自述。从1984年至今,她已经在法国、瑞士、美国等地举办了26次个展;2000年之后,每年都有个展,仅在07年,就在巴黎、里昂、新加坡、香港等地举办了4次个展,联展更是不计其数。她的作品被美术馆收藏,也出现在佳士得、苏富比、中国嘉德等知名拍场中。

  丈夫从外交官职位上退休之后,兴致勃勃做了她的“经纪人”——细致到,比如他会叮嘱画展联系人,如果没有接到李爽,他已经给她画了从机场到酒店的详细地图。他把这项工作当成一种乐趣,看到妻子的才华被承认,他为她骄傲。

  正在我们谈话的间隙,有电话来找,说是老严——晚上请吃饭,为李爽接风。此老严即“星星”成员之一的严力——青春时代的“哥们”。李爽仔细记下地址,说:谢谢!由衷的。

  这样一个女人,在她进入知天命之年的时候,还拥有自己热爱的事业、爱情、家庭,以及这样绵长的友谊。堪称圆满。

  但是李爽说:这一切中最重要的,是拥有“知觉”——知道我是谁,知道我在做什么,知道我的生活的意义和价值所在——有知觉的生活着,这才是最幸福的。

  生活,画画

  在巴黎,李爽认为最奢侈的拥有就是自然。

  她住家附近就是几百公顷的布洛涅森林,推开窗就是翁翁郁郁的绿。这里曾是国王的狩猎场。他们养有两匹马,每周骑马两次——因为森林太大,道路复杂,每次骑马需要向导。骑马走在浓郁的林荫中,氧气多到醉人。

  还有泥土。

  一定要接触泥土。

  有一年栗宪庭到巴黎来看她,正碰上她的小儿子滚在泥堆里玩,浑身象泥猴。大惊失色,马上把孩子抱起来,还责怪李爽:你怎么让孩子玩泥巴!

  李爽讶然,后来乐了。可能在国内,也很少能看到孩子这么放纵地玩泥巴吧。

  但是泥土是非常好的东西。泥土一点也不脏。

  她说:其实大人也需要跟泥土玩。跟泥土接触是很好的减压方式。脱下袜子,让双脚踩在地上,走一走,感受泥土,你会很快放松下来。

  家的花园里,她特意让园丁给自己留了一小块自留地,她要自己去挖挖土,种种菜,弄弄花草,这是她的呼吸。她觉得,很重要。

  每天早起,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安排好家里三个男人的日常生活。然后,李爽开始步行到自己的画室,沉浸到自己的世界,开始创作。
 
  平均每张画需要10天左右,一年大概能画五十多张。

      艺术,道路

  12岁,李爽非常明确的知道自己将来要画画。

  12岁的某一天,身为建筑系教授的父亲在家里亲手做了几只木凳,她注意到了某一个瞬间的画面,非常美,然后就把它画了下来,这幅画得到了家人极大的鼓励,在此之前,李爽从未有过任何绘画技巧的训练。只是在那一刻,她被某种突然降临到眼中的画面所震撼,然后就自然而然把它记录下来。

  这是艺术的临摹时期——一直持续到她的19岁,到北京的郊区插队——这个时期,农村风光让她如醉如痴,她学会了和大自然相处,用简单的颜料棒在简陋至极的画板上临摹风景,一共画了300多幅小画。

  而载入史册的“星星时期”的创作,李爽认为最大的价值就是它体现一种最自由的画风,没有技巧(因为没有看到过技巧),只有青春和热情,无拘无束,无所羁绊,所以当时的许多作品甚至在今天看来都是先锋的,不过也许是因为无知才无畏。

  1984至1994是李爽艺术的失语期。这时的李爽已旅居巴黎,她收获了沉甸甸的爱情。但是她的另一个恋爱对象——艺术,却陷入了迷失。

  她这个时期的作品多以拼贴和油画为主,画面多为纠缠在一起的人体——这些纠缠的人体似乎就是李爽这个时期心理的写照。完整涉猎西方艺术历史,步入到罗浮宫、奥赛与蓬皮杜之中,零距离地接触到西方从古典主义直至现代主义的原作,深深的震撼罩住了她。

  巴黎为李爽提供的绘画条件是如此之好,颜料应有尽有,画室宽敞明亮。但是她发现自己被一种巨大的无形束缚住了,什么也画不出来。在海洋一样的艺术世界里,李爽问:我是谁?我将怎样表达?

  有评论家称:《天地间游荡》(1995)也许是李爽在那种境遇之中所作出的一次最为出色的表达,在前景的拱门之下,放置着一张空椅子,窗扉敞开于具有透明感的景致之中,画面中有一块拼贴部分,如同一堆积雪、一小座致幻的废墟。

  睁开眼睛看世界之后,这是很多人都会经历的文化差异的痛苦。只不过,李爽的体验更加剧烈。因为她还有一重痛苦是女性的:从激烈动荡的社会生活中堕入到幽静安逸的富贵温柔家,对于艺术家来说,是一种幸也是一种不幸。对于一个自觉的有知觉的人来说,平和时期的自我战争也许更为困难。

  2000年,是一个转折。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李爽觉得自己一下子悟了。也许是各种各样的冲突和痛苦积聚得太浓厚了,浓厚到暴裂,暴裂之后,豁然开朗,获得新生。

  她对着镜子,开始描画自己——一个东方女性。她想从精神层面来画这个女子,那个她:平和、肃静、安详,有尊严,福满。作画的过程中她时时情不自禁,热泪盈眶。7天之后,她画完了。

  此后,这样一个具有东方神韵的女性肖像成为李爽创作的模板:低垂的目光、宽厚的耳垂、樱桃嘴形,辅以鲜花、修竹、幼苗……人像本身变化甚少。

  后来,她用数字环绕头像。关于这组数字创作,李爽说:

  “有一年之久,我每日清晨起身会自然记起一些数字,一日一周一个月下来,我发现同样的数字不断的重复。接下来又在每一组数字中出现一些符号。于是我不再琢磨就把他们搬到画布上来了。”
  这是一个近乎玄妙的来历。然而我相信它的真实。李爽认为每一组数字都带有一个特定的意义。比如“3-7-10”(三角形)有宇天宏善之意,而“4-9-12”(正方形)是福厚盈满,我想也有正财之意,“1-6-14”(十字形)则是丰盛蕴藏在大地中。“8-0-13”(交叉形)则是晶矿珠宝,而“5-2-19”(圆形)是人,动物,花木组成的一首圆舞曲。"

  这些肖像,都是那么安详。仔细注视,你会发现,这股安详的源泉是主人翁的内心,而安详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从一个安静的个体出发,布满整个天空和宇宙,而这个个体并非是某个人,也不是东方的菩萨,她以一种精神性存在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因每个人都是非凡而有尊严的。

  艺术,性别

  在星星时期,李爽的外号叫“少爷”,还有一个叫“傻爽”。那时侯她二十出头,她给自己在那个男性群体中的定位是:不要做男人的附属品,做一个自由的人。这个“人”去除了性别。

  当他们知道了她的“主义”之后,不再敢造次,而是真正把她当成同行,探讨艺术,讨论问题,李爽真正获得了尊重。

  爱情中仍旧要有知觉。

  李爽的著名婚姻,二十多年过去,人们习惯性的问题都是:还是那一个吗?

  是。还是白天祥。从小白到老白。这个出身贵族之家的男人,浪漫,博大精深,懂得尊重。白天祥曾经对李爽说:你永远都会给我惊喜。

  这个惊喜是什么?

  李爽想了想,说:我只是给了他最朴素的爱。

  她从来不期望在学识与生活上与他对等。但是她有自己的一块小天地:她的画、她的思考、她的真实。

  老白年轻时不做家务,现在,他一边写书,一边管孩子,还做家务,给李爽腾出更多的时间。他们互相为对方着想,互相为互相服务,互相欣赏、感激。

  处在女权运动的前沿阵地,李爽申明自己不是女性主义者,她说:我热爱男人,要和他们一起,创造生活。但是这个联合的前提是:男女有别。

  这种区别不仅是生理上的,更是社会的,男性和女性在对社会地位的追求上是有差别的,与男性相比,女性更加重视内心的成功,而较忽视社会的评价;体现在艺术创作上,男女艺术家的创作方向有所不同,观察点也不同,女性更加生活性,发掘生活中自然的美,从内出发,体察自身。即便是当年创作《神台上的红孩子》、《希望之光》这样时代性强的作品,李爽回忆说,也是从自我的生活经历中捕捉的画面和灵感。而男性视角更加宏阔,涵扩社会、经济、政治,从而也显得野心勃勃。

  这样的艺术分野是自然的。

  自然就是真和美。

  女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把自己当作一块肉,只有看重自己,器重自己,用强大的精神来支配肉体,才能获得尊严。有知觉的生活——比如有可能是草叶上一滴露水、一束阳光,一声呼唤……把你定住——此刻比任何物质生活中的权势,金钱,妒嫉都来的超越庄严。精神臣服于真和美,生活就会变得很丰盛。而艺术就在这丰盛之中。 

    艺术,市场

  对于目前西方市场对于中国艺术的态度,李爽用了一个字:热。这个热不仅反映在中国艺术家的作品在国际拍卖场的频创新高,同时许多画廊、艺术机构会主动寻找、关注来自中国的艺术创作,而且这股热潮与中国这些年经济政治地位的提高是息息相关的。

  这个热度之下,如何收藏艺术品?李爽曾经对一个收藏家说:你去看画展,如果有一幅画,你站在她面前,被定住,迟迟不肯离去;如果离去之后,你在家里,在睡觉的时候,还会想起她,那么就去买这样的画吧。

  对于投资者,这个说法也许过于感性。换个说法,李爽说艺术品投资也许就是一座金字塔——买那些底座很结实的、内在结构是一块块垒起来的(决不是空心的),价格多年稳中有升的艺术品,是可以放心的。她自己的作品,从2002年起步,这些年从几万到十万到几十万,一步一个台阶,慢慢升上来。她做得很安心。

  幸运的李爽并不需要卖画来养活自己,所以从一定角度来说,她画得很纯粹。画画给她带来的最大的快乐是创作本身:不算计、不迎合、无目的、努力映射内心。这个过程是最美的。

  也许终极的艺术就是在你付出绝对的纯粹之后,才会在某个不期然的时刻获得高额的回报——这个回报来自市场、也来自更深广的时间的认同。

  未来,无限

  在巴黎,李爽和赵无极住得很近。李爽时常拜访他。看看他的画,聊聊天。

  问他:你画的是什么?

  他说:风景。

  你再问他:你画的是什么?

  他说:风景。

  他永远只会这么回答你。

  那是风景吗? 

  是风景。蕴含天、地、水、火,熔万物于一炉。那风景里有一切。

  赵无极是东西方融合的典范。而另一位风景大师东山魁夷,他在散文《听泉》中说:“心中所求就是希望作画做到诚实。”但是我们在他的写实风景中,可以看到梦幻。

  伟大的艺术最后都是殊途同归。李爽举了这两个例子。当年当她被一种强大的异域文化压抑住的时候,她读了各种宗教经典。然后她发现最终,宗教教义都是相通的。最终的指向都是在是在讲如何解除束缚,获得逍遥。艺术也是一样——当你的思维化解了束缚,达到了逍遥境界,你就可以自由驰骋了。 

  李爽把这层境界定义为“无限”,她要在无限中,通过心去描绘自己所能触及所能了解的世界,这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的目的就是寻找真实。

  “我正在创作的画儿还没有人看到过,色彩、面容可能都更加抽离、模糊——同时也将更加接近真实。”——这种真实,是一个有知觉的当代女性,站在视域的巅峰,诉说平和生活中的内心战争达到内心和谐的涅磐故事。 

【编辑:贾娴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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