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进在OPEN艺术空间前
99艺术网：此之前我查一下陈进老师在互联网的资料，大都是来自OPEN艺术节的信息，好像陈老师是蛮低调的，报道不是很多，很神秘。你有几个身份，既是OPEN国际艺术节的策展人，同时也是一名行为艺术家，现在又在经营一家艺术空间OPEN现场艺术空间，讲下你和OPEN艺术节的关系吧。
陈进：不是很多。在国内我几乎没有做什么。应该说我们这个Open艺术节在国际上是非常有名的。但是在国内比较低调。我个人其实刚开始是画油画的。差不多是在98年转换的。98年是最后画了一批东西以后，再也没有动过笔。怎么转到行为艺术的呢？与我97年到的北京做作品有关系，当时做一组数字的作品。刚开始的时候，我自己画一个造型，这个造型是通过数字联系起来的，最后出来一个图像。后来觉得这个里面只是一种图式化的东西，没有提出一些问题。所以我就发现特别流行的明星照，或者是时尚、性感、漂亮的大的印刷品。就是单幅的，很大。有很多人在买。我觉得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很有社会现象。我就买了很多那个东西，然后在上面开始画，写数字。每一次都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写，做了一批作品，我觉得做得还不错，但还是不够我想象的那样。之后我就开始做了一套衣服，就是连体的衣服，我到舞蹈学院去找这种衣服，然后我在衣服上面印了很多数字。就穿上这个衣服做了几件作品，当时的名字就叫“访问”。访问了四个人，为什么要做访问呢？因为当时我来北京以后，发现很多艺术家从外地来到北京以后，首先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拜访前辈，就是在当时这个圈子里面，艺术家一定要去拜访，这个现象也很有意思。我就穿上数字衣服去做了四次访问。第一个是杨卫，第一次去访问杨卫还不是布的衣服，是纸糊在身上，然后印上数字。特别不方便，一走就破了，后来就想干脆做个布的吧，每次穿这个衣服就方便一点。
第二次穿着那个衣服访问的是朱冥和刘清华。最后一次访问的是艾未未。访问完艾未未以后，觉得很无聊。因为你说我在干什么呢？我这个作品必须是我去做，同时那个人要跟你有一些互动，然后会产生一些东西。但是去了以后，很容易变成只是一种形式上的访问。
99艺术网：这算是你接触行为艺术早期的一个作品，带给你的感觉就是有点无聊。
陈进：对，有点无聊。感觉在走形式。实际上这个作品就是在走形式，它的初衷也是表达这种形式，所以就终止了。然后就开始想要做一个活动。但是怎么做不清楚。然后我就跟朱冥说：“我想做个活动？”他说：“做什么？”我说：“做行为艺术，但是怎么做不清楚。”我们两个就开始聊天，因为当时舒阳在歌德学院准备做一个展览，是一个比较大的当代艺术展览，我就认识了舒阳。然后我就和朱冥聊天，把舒阳加上，一起做一个活动。然后我们三个就聊，就产生了Open行为艺术节，就想在北京搞。然后从2000年开始我们就做了第一届。
99艺术网：现在还能回想起来第一期参加艺术家的人数和作品方面的情况吗？
陈进：能。当时是十七个人。
99艺术网：都是国内的吗？
陈进：有三个国外的。一个芬兰的，两个日本的，还有一个香港的。那个香港的是朱冥的女朋友。
99艺术网：大家都是一腔热血的时候。
陈进：对，到了第二届的时候，大家私下里面，单独聊天的时候，就发现有一些问题。但大家还是没有说，就把第二届做完了。第二届来了十几个国家的艺术节。基本上都是我认识的一些艺术家。因为之前我去了一趟芬兰，然后做作品，认识了很多艺术家。但是第二届的问题比较大，这个时候朱冥就退出了，他认为没有办法做。
99艺术网：是经费问题吗,我了解到您的资料，在第五届的时候，所有的经费都是你个人承担的？
陈进：第一届、第二届都是我。第三届是现在也在做行为的西安艺术家向西石资助的，第四届是黄岩，在长春里吧，帮忙解决了一点资金，第五届也是我自己做的，在做第五届之前我去了一趟加拿大参加一个活动，他们给了一些钱，回来以后刚刚是拿这笔钱可以做。
99艺术网：经历这么多届艺术节，你要的结果是什么？就是艺术家的一个自由表达吗？有没有考虑到市场方面的因素？
陈进：当时我们主要考虑到两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中国的这种环境，当然我不是说行为艺术就真正了不起，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这种方式是一个很正常的艺术方式，是一个非常正常的艺术方式。但是这么正常的艺术方面，在中国这种环境当中被压制了。那好，我就要在这个独立的，在这个土地上走下去，看能走多远，能怎么走。这是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当时比较封闭。2000年以前中国比较封闭，和世界的交流也特别少。很多艺术家根本就没有机会，比如说行为，你说多少中国的艺术家真正看过现场的好行为的表演，太少了。他们基本上都是看资料。如果你将来有机会做行为的话，不光是看，你会突然发现看资料和做现场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完全是两回事。可能看图片、看资料会完全误解他本身的做法。
基于这两点，我就想要做一个国际性的活动。既然很多中国艺术家没有有机会出去，那好就请国外的艺术家进来，来到这里让大家看，进行交流。
99艺术网：之后有作品形成，然后投向市场吗？
陈进：没有。
陈进在OPEN艺术空间作品前
99艺术网：为什么呢？明年都做到第十届了，如果不谈市场，你觉得收获的是什么？
陈进：收获很多，太有了。我觉得人活着不是完全为了市场，完全为了钱和物质。人除了一个身体（物质），还有智慧。人最重要的是智慧和身体的结合。只有这两种东西结合了，才能称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或者是比较完美的人，或者是你的人生是比较精彩的人生。所以，我的体会就是从这种方式里面，我摄取了很多精神，尝试了很多，体会了很多可能性，发现了很多问题，甚至通过这种方式解决了我自身很多心灵的问题，精神的问题，我觉得收获特别多。再加上你的视野，你的境界已经进入全世界里面，你跟他们在对话，在寻找一些可能性。或者说在这个过程中，发现有些东西是不可能的，这些东西是通过实验，通过不停地探索、发挥、启发自己，尽量让自己的智慧最大化地发挥出来，我觉得收获太多。
说到市场，第一，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产生市场关系。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在这上面寻找一些问题，或者是解决一些问题，或者是对艺术人有另外一种启发的东西。第二，因为现在很多人通过这种方式与经济发生关系，实际上与行为没有关系。他只是说有行为的程度，然后拍照片，摆Pose，就是摆拍。因为摆拍与行为本身的方式是不一样的。这样对于学术来说是不好的一种引导，也是一种不好的宣传。但我是这样认为的，艺术家不这样认为，他认为我是作者。但是我们也和国际上的很多人探讨这个问题，我们都一致地认为，他们是摆拍，不是行为。但是摆拍的这些艺术家认为他们是行为。
99艺术网：我的理解，您认为真正的行为艺术永远是正在发生的状态？
陈进：它肯定是在一个过程当中。一定是一个故事，而且这个故事不是连续的，不是断下来的，一定是用心灵的。因为你看过现场的表演，凡是做得好的艺术家，他在那个状态下，是在用心灵去体会某种东西，他是用他的心灵、身体跟周围的世界，跟他所要进行的事情发生一种关系。而不是说我做一个东西，说：停下来、停下来，别动，再拍两张……这根本就没有行为本身的那种心灵的东西存在，你思维的方式，所有的一切都是把照片拍好，赶紧给我拍，如果不好再来一张。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去发现一些问题呢？怎么可能去寻找一些心里面的可能性？去体会一些东西呢？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你的状态是一张照片质量的好坏，一张照片图式的美和不美。
99艺术网：其实不能诠释作品的全部。
陈进：当然。为什么？从技术上来讲，它不是行为。因为你第一时间呈现给观众的，给观众所交流的信息是一张图片的信息，而不是你身体在一个空间里面，在时间里面的表演，包括你的空间、时间，你跟一些人发生一些关系，然后让人们在这个空间领域，在这个时间里面体会你的作品，而你的作品是挂在墙上，一张照片让观众来体会，所以一定是照片。我不是说这种方式是错的，也不是说这种方式不好，只是它和行为艺术是有区别的，你所探讨的问题和行为艺术完全不一样，不能把它们混在一起。如果你不混在一起，我觉得是很正常的。但是你一定要把它们混在一起，这里面是有问题的。
99艺术网：09年的第十届艺术节还是在九，十月份举行，现在有一个整体的策划思路吗，准备邀请哪些艺术家来参加？
陈进：是这个时间，第十届因为有很多以前来参加过的艺术家，还有一些没有参加过的艺术家，但是知道Open的很多艺术家，他们都想来。这个圈子里面的一些朋友，不同国家的行为艺术家在做。我们会有八个人，然后八个人形成一个所谓的组委会，就是一个八个人合作做一件事情，然后大家来帮忙。因为我准备用两个月的时间，不到两个月就是七周持续的过程。然后每一周有一个人来主要负责，加上我是八个人，分批进行。
99艺术网：会有主题在其中吗？
陈进：Open到现在为止，很多人都提这个问题，“你们有主题吗？”我基本上说：“我排斥主题。”为什么排斥呢？因为所有的活动，所有的展览人们都会给它一个主题。如果说想安一个主题是很好安的，去寻找一个主题，寻找一个名字是很容易的。但是这个活动本身能不能符合这个主题，到我目前所看到的展览，不管是行为还是其它的展览，很多都是没有关系的，都是与主题毫无关系的。这是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就是艺术家的创作是自由的发挥，你给予他一个主题，可能会限制到他的思维方式，限制到他的能力，限制到他的创造力，所以没有任何主题，艺术家完全在一种自由、放松的状态下做，就可以达到理想中的状态。这样的话，艺术家做这个作品，我所体会到的，我所看到的艺术家99\%都是非常开心的。他们在做作品的时候，你会体会到，他一定是用心灵在做，他觉得世界都不存在。
99艺术网：他们所表达作品的本身是不是有很大一部分和社会的现实现象相结合，有很明确的指向性？
陈进：一部分是这样的。一部分艺术家可能会寻找当代的一些现象问题，他们会发现问题，反映社会里面的一些问题，把这个扩大化。用他的方式传递出去，告诉大家。有很多事情、很多现象，绝大部分人认为这是正确的事情，可能艺术家突然会发现这件事情很有问题，他就把它提出来，传递给观众，让他们去体会。起码他们认不认识不说，他们肯定会思考这个问题。
第二种，有一部分艺术家不会去想这个问题的。他的思维方式是另外一种。他就去寻找自己内心的，心灵的，往里走，他去体会一种内心的东西，然后和这个空间、时间、周围的人发生一种关系的时候，都是他的体验、感受、表达。
第三种，可能去寻找一种方式，这种方式可能是没有出现过的方式。可能是人们认为不可能的方式。
99艺术网：第十届的经费问题还用发愁吗？
陈进：特别发愁。
99艺术网：有没有想过和一些机构合作？
陈进：当然，我们也在想办法寻找。但是我们现在首先要去找国外的大使馆，我们要去跟他们谈。尤其是发达国家的大使馆，他们政府是支持行为艺术的。我们会亲自去谈，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但是他们能帮助到什么程度我们不清楚，每一个大使馆都不一样。但是最低限度的帮助，至少在媒体上，就是他们本国的媒体，驻北京的媒体，驻中国的媒体，通过他们大使馆劳动我们的现场进行报道，这是最基础的帮助。其它的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帮助。
99艺术网：场地的选择方面也需要协助吗？还是就是自由的空地？
陈进：场地方面就是现在我们的Open空间，但是根据艺术家的情况，他可以随便选择，我们尽量配合。如果他不想在这个空间做，想在北京的某一个城市，某一个角落做都没有问题，我们尽量的帮助他。能帮助的情况下帮助他，帮助不了他可以自己去完成，我们不限制。
99艺术网：今年的规模、人数是怎么样的？
陈进：差不多300个人左右，表演七个星期。
99艺术网：规模挺庞大的。300个人都要召集在一起来安顿他们吗？
陈进：召集在一起，我没有这样的财力，也没有这样的物力，而且也没有这样的组织能力，因为300个人太庞大了。基本上是按周来算。每一周多少人，这周人走了，然后下一周的人来做。这样的话，从组织上来说，我们的容纳能力来说，只能这样，没有办法。你想300个人同时来，我们往哪儿安，没有地方安。
99艺术网：八个策展人已经定下来了吗？
陈进：人选正在做，已经通知了几个人，陆陆续续还会通知。
99艺术网：您是总策展人？
陈进：对。其他策展人都是国际上其他不同国家的人。
99艺术网：你刚刚说建的网站是艺术节的网站，还是画廊的网站？
陈进：就是Open行为艺术的网站。因为Open现在分为三块：最初的起源就是Open的行为艺术节，后来有了这个空间，就是Open空间。我们马上准备进行的就是Open的实验，就是实验。不光是行为艺术，还有其它方面的艺术，就是Open实验。Open实验，我估计09年应该可以开始进行。因为现在瑞典有一个空间和我们谈了实验这块的合作，他们会过来一些艺术家，加上我们自己。
99艺术网：OPEN行为艺术空间据说是一个专业的行为艺术实施的空间，近期有什么展览吗？
陈进：近期在12月20号有一个韩国艺术家的展览。到2009年2月14号是中国艺术家装置的展览。已经开了一年多了。主要是与行为有关系的艺术活动多一点。
99艺术网：预祝展览顺利！谢谢陈进老师接受我们的采访。
【编辑：叶晓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