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的枯竭——看邱志杰《破冰——南京长江大桥计划之三》
邱志杰:《破冰——南京长江大桥计划之三》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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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不知名的未来年代,曾经欣欣向荣威震四海的“人类巨轮”终于沉没。世界一片寂静,尘土不再飞扬,不知道这是一个死亡的时代还是一个正在再生的时代,植物不见了,动物也被埋进尘土。邱志杰的作品总是显示出别具一格的新意,他以考古的视野和文人的情怀反观今天的世界,给观众带来了跨越历史与现实、想象与真实之间的关于人类生存经验的景象。
在农耕时代和现代工业化时代的两个交叉点上恰恰再现了今天中国社会的其本矛盾。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以农业为根本的大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是普通百姓的生活原则和习惯。在现代工业化进入中国后,原有的生态立即开始改变。在经济效益的驱使下,并以汽车的速度甩掉过去的村庄和农田。当梦想中的桃化源完全破灭后,人们开始追忆曾经的理想,曾经的理想却早已尘封入土。面对现实的残酷,我们只能从艺术家制造的现场中窥见一些过滤后的碎片的记忆。在展厅铺满锈迹斑斑的铁地板上,我们可以看到散落于各处象浪花一样卷起来的铁皮,铁皮下面呈现的就是曾经伤痕的记忆,是那样的零散,那样的真实。由于这些记忆的文本偶然也被安排在带有政治色彩的图象中,所以在艺术家的分析下,这也是个体在社会现实中渴望崇高和伟大的心理现象。
工业、农业、个体和集体的关系穿插于展览的叙事中,工业和农业是展览中的一条明线,总之,现场在艺术家的想象中是一个超越现实的记忆和理性分析世界的图景。现代化和工业化在邱志杰的理解中是一个基本的矛盾体。在生产力高速发展的前提下,中国从一个农业国转向工业国是今天的大势所趋,发展工业,经济增长,并成为时代的价值判断标准。现代化的大力倡导,紧随其后便是工业化大生产的肆无忌惮。在这果敢的行为下,悄然消失的是无数人性的光芒与心灵的归依。
当事物尘封于土地或生长于土地时,世界才清晰可见,才碰撞出生和死的意义。个体和集体的关系是展览中的一条暗线。当个体遇到集体和个人遇到权力时,人性本是徘徊的,显示出对崇高和理想的眷顾。当个体和集体,权力和个人复杂纠缠的世界移植于现场时,却是超脱于任何体制和政体的,它是艺术家用艺术的语汇勾勒出的新的理想。此时,对个体生命的意义的追问和尊重显得尤为重要。对于生死观的认识,邱志杰更多受到儒家和道家的影响。“不知生,焉知死”,生命的价值还没有实现,怎么能够抛弃这个美丽的世界。民间有句俗话 “好死不如赖活”,此时看来是多么的乐观和豁达!
在邱志杰构筑的超现实世界中,现成品的利用和转换是展览现场的细节闪光点。观众一进UCCA前厅,一艘长满铁锈的巨轮充斥于眼前,由此便知这是一个工业时代的童话故事。巨轮四周是无数的冰块,显然已经不能再前行。巨轮背后有一门形大孔,里面长满各种植物,这是隐形的能量,是生死交换的内在之物。主大厅便是故事的所有细节。农家小户的日常生活用品,家禽、牲畜被封入土地或竹席,或被象征现代工业化的铁轨压于之下。原来的环境发生了恐惧的变化,由本来的安静变得骤然的沸腾,再转而为死一般的寂静。干涸的土地上一片狼藉,机器的零件,政治的缩影,在无序和有序中共存。天空空荡,零星飞落着一些死去的动物,永无天日般的静止着。
所有的故事,所有的想象都被艺术家牵连在一个未来的世界里,艺术家在此时完全成为一个导演的身份,他演绎了未来世界的生灵百态,暗示了灾难的临近,却又以“破冰”的激情和勇气迎难向前,并以艺术的方式对现实问题进行干预。这是艺术家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所特有的对现实世界饱含的几分焦虑和责任!
邱志杰接受99艺术网记者专访现场
邱志杰接受99艺术网记者专访现场文字实录:
99艺术网:这次个展有没有一个比较明确的故事情节和线索?
邱志杰:这次个展的故事很明确,就是一艘巨轮,人类用工业造出了一艘超身体尺度的泰坦尼克,撞上了冰山,慢慢沉默。在巨轮沉默之后,岸边等待已久的植物卷土重来。是一个有情节的。整个展览的叙述其实是一个镜头。细听有一点像一个片花,很快的介绍一下。
慢慢的这里面是一整个过程,从前面化冰的屋子,前面有一个凸透镜的屋子,那些放大镜、凸透镜的焦距都是两米,如果把它搬到外面的太阳光下会把水给烧开的,其实在灯光下也可以长。那个屋子是真的可以用的,给爱斯基摩人造了一个化冰的屋子。
那个灯泡其实是一个航标灯,照亮黑暗的。这边是锚,其实都是很严格的按照船的结构来做的。船舱、烟囱,糟糕的升降车是一个烟囱,这是巨大的船舱的舱体。其实破冰船才有这么大,然后它已经沉下来了。这边是我们现在站在岸边的草地上。
我这三张画,差不多就是交待这个景色,介绍整个展览的结构。
你看那是船头,一个泰坦尼克,一个破冰船,其实我画的也是一个巨人的脚后跟。一个倒在水里的巨人的脚后跟,然后他把很多小人物子一起跺脚,给跺进了水里去。所以说巨人的沉默总是缓慢的。
这边就是这个船。我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有水牛,长竹子的地方,铲车都是长竹子的。这张画里是我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基本上就是我这里面的叙述。
最内格是关于权利的,记得那沉没总是缓慢的,死也不能禁止……。
这个是跟命运有关的,所以这是基本结构。我也顺带把农业、工业都涉及了,像那个水牛。《烟囱》这个作品比较奇怪,在这个结构里面,烟囱是用很多日常生活杂物埋进水泥里面浇铸出的,那么把这个东西拿掉,这个东西挨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烟的通道。所以我的标题叫《一线天》,看不见,但是烟会找到它自己的通道。因为我在做烟囱的时候,这个东西都互相挨着。
也就是说当烟灌进烟囱的时候充满了物体的形。同时也在说墙上挂的这些用来浇铸烟囱的问题,这些物体本来就是烟,但它本身又像一个攀岩墙,可以抓着这个往上爬。它是一个双关语,“烟囱”本来是一个很工业的意向、图像。但事实上,我用特别日常生活的经验来构造,换掉里面内在坚硬的一个东西,就让它也像一种植物一样在生长。
同时这个作品,各种各样的竹气都是连接编制在竹席里面的,我们既可以认为是竹席中打出了这些竹气,也可以认为是这些竹器消失在竹席里面。
同一个东西,其实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同一个东西。刚才还有人问我这样的东西跟“自杀”有什么关系。我说你看笛子和摇篮难道有区别吗?既然笛子和摇篮没有区别,那么笛子和烟囱也没有区别,只不过多开了几个口。
99艺术网:邱老师,这次大展这么多的作品,这么多的内容,这么多的观念,布置在一个展厅里面,有没有可能产生作品之间张力的相互抵消?
邱志杰:当然有了。美妙之处就在这里,因为这样的话,这个展厅就像世界。因为世界上的各种力量就是相互抵消的。这个世界是不会合作的,总是在磨合。而且这个磨合永远没有停止,从来没有最佳状态。当然东西多,往那里放,就互相抵消了。我们自己的体内还有各种力量互相抵消呢。
而且这种互相抵消绝对是好的,绝对是一件好事。因为它带出了各种方向和各种力量,各种张力。就变得像人、像世界一样复杂。它就值得反复地去琢磨、去体验。
99艺术网:这里面有很多乡村生活的细节,比如农村的这些物品,这些和你的生活经历有关吗?
邱志杰:有,因为我爸爸的生活经历也是我的生活经历,我爷爷的生活经历也是我的生活经历。
99艺术网:有人评价您的作品是传统文人精神和当代最前卫精神的一种融合。在这个融合的实践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一些新鲜的话题?
邱志杰:不需要融合,就是同一种精神。那个徐渭就是他那个时代最当代的人,王阳明就是那个时代最当代的人,他不是两种矛盾的东西需要加以融合,就是同一种东西。只要你是一个真正的传统文人,你一定是一个当代的。不可能内心没有情怀,每天假装听一听古琴,穿一穿唐装,就叫传统文人。其实不需要融合,你就是。
99艺术网:你以前有做过多次个展了,这次的个展和以前的个展能不能做一下比较?
邱志杰:这个比较好像有点形而下,就是这次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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