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家顾丞峰
中国当代艺术实际上是对西方当代艺术带有倾向性的一个复制
99艺术网：顾老师您好！非常高兴能在现场看到您来听这个论坛并接受我们的采访，您看到王林老师策划的“独立艺术家展览”，是怎样看待的？
顾丞峰：我觉得展览在现代生活当中是比较普通的，因为当代艺术已经进入了主流的行列。像很多资本也都认同了这样一种艺术方式，所以说当代艺术出现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变成了一种很正常的事情。在一个正常应该出现的地方，做一件应该出现的事情，很正常不过。
99艺术网：您觉得这个展览的价值体现在哪些地方？
顾丞峰：现在价值这个词汇稍微沉重一点，我觉得用“日常”这个词汇来描绘更好一点。因为当代艺术本身也是我们现代生活当中的一个组成部分，甚至是一个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那么我们这样的话，在我们日常生活当中，它的出现能够使我们感受到当代社会、当代文化，同时也能够带来一种审美，或者是一种思考，这就是它的价值。并没有什么特意或者刻意地。刚才我们还在谈这个问题，以往我们的艺术背上比较沉重的负担，完成一个什么重要的使命。现在这些方面越来越淡化，越来越多地变成我们日常需求的一部分。我觉得当代艺术也应当承担这个功能，而不是像以往，比如说倒退十年左右，很多还承担着文化上的一种反思，甚至是反传统的义务。
现在通过正常生活当中的部分，那一部分的工作，我们也可以承担。而不是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要那么沉重地去面对艺术、面对公众。我觉得更多地还是应该把它的各个层面都给它展现，布置出来。这就是它生活化的一面。
99艺术网：有人说中国当代艺术这么几十年的时间，实际上就是对西方当代艺术近一百年的一个拷贝，您怎样看待这个说法？
顾丞峰：“拷贝”这个词不太贴切。从传播学角度来说，纯粹的复制是不可能的，这是前提。在这个前提不可能的情况下，我们还知道艺术本身在传播拷贝过程当中也有误读，而误读本身也是读解、理解的一个部分。所以拷贝本身也是一种带有倾向性的一种复制，甚至是一种误读，一种主观的误读。我就是要把它理解成为我所需要的东西，这在文化历史传播上，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从这个角度来说，虽然是一个简单的拷贝，我觉得只是对文化的传播不太理解或者是不太动脑筋的一个说法。
99艺术网：因为最近有人在说中国当代艺术这么几十年。
顾丞峰：这话不是现在说的，就是以前，早在十年前，甚至二十年前，就有人这样说了。但是回过头来看一看，包括他自己，说这样话的人自己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所以这样的一种变化，我想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意识到，但是它确实是在不同的反映里，纯粹的复制和拷贝，在任何文化当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从这一点上来说，说这个话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权利语言是当代艺术凸显的问题
99艺术网：那么，您作为一个批评家，同样是中国非常有名的艺术批评家，您是怎样看待中国当代艺术的价值观的？
顾丞峰：这个问题是每个搞中国当代艺术批评的人，都无法回避的问题。首先这个名词“中国当代艺术”我们都绕不过去，“中国当代艺术”究竟怎么限定，我也为这个概念所苦恼。如果单独从一个时间概念来界定是比较容易的事情。通常有一些学者认为是近二十年，可是这些人就把价值、观点环境抛弃了。我们现在通常认为的“当代艺术”，实际上包含着价值观、价值判断在内。这个实际上就把当代艺术和价值观联系在一起了，很自然就联系在一起，没有价值观判断，现在“当代艺术”这个词汇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变成这样一个概念。
从我个人这么多年的经历来说，我当然认同价值判断。但是价值判断这个东西一旦确立以后，如何去甄别，究竟什么样的东西具有当代价值的当代艺术？又冒出来一个问题，同样面对着像张晓刚、王广义他们，所谓的F4，今天所说的这些金牌画家成功的一些作品。可能现在认同他是“当代艺术”。那么跟他又不太一致，或者没有他们有名气的一些人，可能也要加以认定。这里就带来一个什么问题？你如何去判定谁是当代艺术，谁不是当代艺术，哪些能够成为当代艺术，实际上就是一个价值判断。谁也回避不了这个问题。如果简单地话，按年限来说，等于是很不负责任的一种办法。
这个问题也是我比较困惑的，实际上今天没有涉及到这个问题，我今天也没有时间了，另外想给观众多提一些问题，我就没有再提问题了。实际上这个问题正是我们最难面对的问题。当然，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今天提到了“个人价值观”和他所说的“中式”，依然就是带有民族、国家主流价值观念的问题，那也是一个很大的问号。这两个问题，现在都是没有得到解决的。
第一，我们认同了价值观是当代艺术判断的一个重要标准。那么如何去给它们定量，哪些算是当代艺术，哪些在多大程度上是，哪些更是当代艺术？这个就很难了。我也觉得不是太容易，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也是我们研究面对的问题。
【采访记者：刘丹放 编辑：于欧】
第二，刚才所说的个人和民族、国家的价值观念，他所说的骑墙的态度，当然有很多人都面临。这是一种悖论，甚至是一种困惑，每个人，可能在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都有这个问题，可能年轻人，20几岁，30几岁他们这个问题不太明显。这个问题我们可能都有一种共同的东西，自身都有这种矛盾的东西，还没有很好解决的。所以这也是我们需要讨论的，我觉得主要凸显出这样两方面的大问题。
这两个大问题，以后无论是对传媒也好，对个人也好，就是要不断地去探讨。这个问题不应该有什么最终认同的解释，我觉得对这两个问题探讨的过程当中，能够使一些东西澄清，尽量地把一些东西撇清楚，不至于搅在一起。我们现在就面临这个问题，很难判断。就是把当代艺术和商业艺术都搅在一起了。甚至有时候把商品化都给塞到里面去了，那么你如何把它剥离出去，这就牵扯到一个标准。用一个什么标准来判断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都是空谈。至于那些问题如何去剥离，如何去判断，才是一个很核心的问题。
这个问题实际上又牵扯到一个权利问题。为什么你说它是当代艺术，它就是当代艺术，其他人说就不行。作为一个画家来说，也有人说很好。我又是这个委员，那个委员，而且卖得也很好，你为什么说我不是当代艺术呢？这里边还有一个权利话语的问题。
你在什么程度去认同他，或者是不认同他，你说他不是当代艺术。他不服你，这又是一个问题。所以要总结的话，就是这么几个大问题，到最后还是权利话语的问题。
当然权利话语的问题，不见得我们就不去认真分析它、剥离它，不能因为我们手中没有一定行政的权利，对这个问题就放弃，或者是放任。对这个问题，起码自己要清楚。所以我觉得对今天这个问题，我也很有感想，但是需要以后逐步把这些问题理清，这个问题是一个很好的问题。
99艺术网：作为您回去就想自己写一点东西，关于这个问题？
顾丞峰：不一定专门写，起码我在其它的文章当中，肯定会涉及到这个问题。因为我回避不了，这个问题天天讨论。当然，只能把社会问题提出来而已。前面谈了一点，后面倒是切入到问题的核心了。其实早一点进入更好，但今天谈的还是很好的。
艺术家要保持独立性，就不能依附于其它的势力
99艺术网：把话题回到展览上。这个展览的名字叫“独立艺术家作品系列展”，本来中国的艺术家都是相对独立的，但是今天这个展览却把独立两个字单独拿出来说，你觉得有没有必要把独立两个字单独拿出来？
顾丞峰：我还没有很好地去想“独立艺术家”，我不知道策展人王林是什么想法，一定要把独立突出来，也可能是出自于展览宣传，包括给投资方，向社会宣传的需要。实际上这些艺术家都是独立的，毫无疑问，你让他来，他不高兴也可以不来。你可以给他提供费用，他去参加。如果说你提供费用，他觉得不合适也可以不参加，这都是独立的。既然把这两个字单独拿出来，我觉得更多地是宣传上的需要。
99艺术网：您是怎么样看待艺术家的独立性的？
顾丞峰：艺术家的独立性，这个词顾名思义就是不依附于其它的势力，就是说依附于政治、资本、社会关系，都是一种依附。把这些东西去除掉才所谓“独立”。起码在我们当今的社会里，不论是独立艺术家，还是独立的思想家、批评家，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首先都要摆脱这么几种诱惑，独立于政治需求、资本诉求、社会关系错综复杂的网络。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主观上要有这个意念，这才是独立。要不然你说有人出钱让你做，或者做了以后就为一个什么样具体使用的目的，那肯定谈不上独立，等于像生产产品一样，别人出钱你在生产，那谈得上什么独立，肯定不是。
艺术家所谓的独立，就是我要搞创作，我创作出来的东西是我所需要的。你认不认同那是你的事情，那才叫独立。
99艺术网：看到今天这个展览当中的作品，你觉得这些作品怎么样？
顾丞峰：有几个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一些想法。跟其它类似展览的当中有一些作品也是多次出现，也相似。比较注重于当代，无论是戴云做的，用砖材料制作的一些现代生活器具，也是一种观念性，表达了一种反思。还是那个重庆的艺术家，用陶做各种各样器具，基本的想法也有相近的地方。所以相对来说，他们大体上基本的想法都差不多，所以把它放到一个展览里也相对来说比较合适。袁小航的年龄可能大一些，他的作品跟他个人的关系更接近，甚至十年前，将近二十年前就画这些。我觉得毫无变化。其他都是一些年轻的，包括这个也是。肯定这个完全生活化，你要不去说这个作品，谁会去想这是个作品。
99艺术网：和空间完全结合。
顾丞峰：很见长的一种设备而已，或者建筑的铺垫而已。但是你要点名了以后，这是艺术，你要好好想一想，他为什么要做这个东西，这个有什么道理，当代艺术也有这样一点，也是生活的一种提示和提醒。
99艺术网：探讨一下另外一个话题，最近关于王林老师和吕彭老师他们之争的问题，您是怎样看待的？
顾丞峰：这个问题不好说了。他们刚刚跟我说，我最近一直在忙别的事情，忙的都是我们教学的事情，还真没有来得及看他们两个打嘴仗的具体内容，所以在没看之前还不好详细地去表态。我今天晚上准备回去补一下课，把他们的原委好好了解一下，因为我们也在做杂志，杂志里边谈到涉及批评的问题，我也是发起人之一。所以他们也是在进行一种批评。虽然他们这种批评借助于网络，可能更多地不受限制、不受束缚，不像平面媒体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束缚。但是我觉得网络的那种东西是很有活力的，很多东西是我们觉得不如的。
99艺术网：他们的争论就是关于中国当代艺术除了既得利益还剩下什么的话题，围绕这个话题来的。就是中国当代艺术除了既得利益还剩下什么？
顾丞峰：他们两个各自持什么观点我还不知道，所以我得回去看一看，看了以后才好发表意见。
99艺术网：谢顾老师！
【采访记者：刘丹放 编辑：于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