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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能代表我国当代艺术的全部——威尼斯艺术双年展的中国表情

来源:南方周末 作者:李宏宇 2009-06-26


邱志杰的《多米诺骨牌:从小到大》其实该叫“小牌推倒大牌”

 

  这是中国内地当代艺术第三次以国家馆形式出现在威尼斯双年展。相比前两次的策展人——著名艺术家蔡国强和著名艺术批评家、策展人侯翰如,这一次的策展队伍在当代艺术江湖内引起不小争议。策展今年中国馆的是艺术家卢昊和中央美院副教授、艺术史学者赵力,圈内嘀咕的主要理由,简单说是这两位的江湖名声不如前两届的策展人响亮,他们凭什么主持如此重要的、“代表中国”的展示机会?

 

  “代表中国”、“展示成就、实力”,在奥运时代的中国的确是很有群众基础的心态,却不能适用于艺术。西方媒体偶尔会提到自己的国家馆“并不能代表我国当代艺术的全部”,同时默认那是理所当然的——大部分评论者根本不会有那样的要求。毕竟双年展的金狮奖不是奥运金牌榜,更不是某个体育项目的职业联赛。


  中国馆主题的英文版是“What is to come”,直译过来大致可以翻译成“下一出唱什么”。没有标点,所以既可以读成提问,也可以理解作断言。从7位参展艺术家尺度节制的作品当中,当然能够看出大社会大时代的精神实质与趋势;从中国馆策展人人选在当代艺术小小江湖里掀起的波澜,恰恰也能了解同样的内容。


  军械库展区尽头的处女花园和油库,仍然是限制颇多的展陈空间,尤其今年室外绿地又让迁址的意大利国家馆占去一多半,中国馆的作品必须以小应对。画家曾梵志在油库的通道间摆了一个家常尺寸的书架,每个格子都搁几本线装书,一律靛蓝封面、白色书名签。逐本翻看,内容全是西方译著,大多出自改革开放之后。有商务印书馆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有“世界资本经典译丛”,有萨特、福柯、弗洛伊德、尼采,也有《茶花女》、《月亮与六便士》、《少年维特的烦恼》——就连《中国的食物》,也是美国作者所著。


  这些书籍被切掉书脊,书页间偶尔加插曾梵志油画的印刷品,重配封面,装订成中国线装书样式。中式、古典的外观与西方、现代的内容,这样的并置不算陌生;穿插其中的画家作品,似乎暗示作者的精神世界正是夹在二者的交融或冲突之间。惟一令人好奇的是作者是否真读过他选的所有书籍。

 


何森的《太极世界》由50幅小画组成,在油库尽头的货运木箱上挂成一片,最大的画幅也只十数厘米见方。

刘鼎的《商店》随时可以出售,虽然展柜里的物品都标出了单价,但每一个主题的展柜只能整体出售


  何森的《太极世界》则是50幅小画,在油库尽头的货运木箱上挂成一片。最大的画幅也只十数厘米见方,而雕花的金银色画框的面积远大于画面。远远看去,画框里只是红绿黑白的单一油彩色块,走得很近了,才能辨出油彩表面用狼毫小笔勾出中国画的山水花鸟人物,效果如同紫砂壶上的雕花。油彩、画框和画面的真正内容,仍然是中与西的冲突并置,不过这一次加上了“显”与“隐”的深一层关系。何森自己也观察看客,半数以上的人,的确只是远远看到一片华丽壮观但似乎没有内容的画框,就离开了。于是,观者的行为反应,也成了作品隐喻的现场成分。


  《多米诺骨牌:从小到大》是邱志杰的作品。室外草地上木制的多米诺骨牌倒成一棵树的图案。树梢的牌最小,大约像一张麻将牌;然后到火柴盒大小、扑克牌大小、砖头大小……树干底部的牌最大,几乎让人想起首都广场上铺的条石(其实没到那么大)。作品里充满邱志杰一贯的狡黠和“不怀好意”,它静止在一个奇怪的状态:树梢树枝树干的牌已然全倒,而倒数第二张大牌微微倾斜着,好像随时压向仍然矗立的最后一张大牌。邱志杰解释说这并非刻意,他原本想在开幕时来一次实际的多米诺表演,但草地不平、室外风大,完全实现不了;只好用“即将全倒”的权宜之计来强调,作品要表现的是一个动态过程,而不是静止的结果。

  
  其实该叫“小牌推倒大牌”来得更直接。容易被忽略的是,多米诺骨牌所用的木料并不是信手拈来,每张牌都是粗枝或树干的横截面,都带着自己的年轮。用意实在并不深奥——代表生命。


  油库空间里最有可能被观众错过的作品是方力钧的装置,《2009-3-23》。它藏得太深。一个巨大油罐架在两道纵向的矮砖墙上,底部形成了高不过一米的狭长通道。一侧砖墙与地面的夹角里排列一长溜不规则的金属块,在坑道口一盏小灯的微弱照耀下闪着金光,更深处则没入黑暗。如果肯躬身钻进坑道,才看得清那些金属块是细小而变形的人像,仰着超乎比例的头,张大了嘴,望向坑道顶端,渺小、无力而茫然地面对未知的混沌黑暗。


  不同于其他作品相对直接的社会话题指涉,刘鼎的《商店》针对艺术系统本身,也就针对所有的艺术作品。他按照特定主题比如“完美的圆”,把艺术作品、工艺品、设计品、日用品和工业产品混杂陈列于一个展柜。柜中所有物品的总价除以物品数量,就是每件物品的单价,很正经地标示出来,附在展柜一侧。这一来一件普通的、几块钱就能从小商品批发市场买到的塑料玩具球,标价会变成数千、上万元(有些价格的零头延续到小数点后四位)。


  刘鼎制定的规则,是在挑战艺术价值体系的根本——现实当中的艺术为了捍卫自身价值,必须捍卫某种等级制度,强调艺术品无论在技术上、思想上都远比世俗的、批量生产的产品更加优越。用一种新的规则强制打破等级,消除“阶级差异”,不难让人想到这岂不是当下社会趋势的反动,是中国曾经依附、正在远离的某个乌托邦?


  刘鼎的这些作品随时可以出售,虽然展柜里的物品都标出了单价,但每一个主题的展柜只能整体出售,不单卖。也确实很难想象,如果那个塑料玩具球离开展柜,谁会花几千块去买呢。而“商店”作品的吊诡之处也浮现出来:他出售的是一个乌托邦的模型,这个模型的出售过程却仍遵循自己正在挑战的现实规则——它是艺术品,是与产品不同的。

 

 


【编辑:海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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