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在今天看来充满诸多含义,我至今未完全弄清楚我们所经常借用的“东方”是一个什么样概念的词汇,我想很多人也未必弄的清楚,于是我们干脆将其理解为一种玄学,一种形而上的虚无主义,当然我在描述这样一种态度的时候并非持有批判意识,但需要说明的是,非批判并非是赞同,而是一种警惕。
往往在今天的美术批评中,挪用和假设是我们攻击别人的一种写作手段,例如在批判意派的时候借用诸多西方现代性理论,并将之与其对比,于是结果可想而知,在这种理论驳斥理论的问题上主观处理者运用攻击学理的夹角,撕开一个口,然后全盘否定则显得十分自然。我弄不明白的是既然都是理论,既然都是思维,为何意派思维成了有毛无皮,而西方理论则是牢牢考考的长在毛中?
在我看来问题在于以下几点:
1:高名潞懂不懂意派?
意在中国古典文献中至今未有一个完全合理的描述,中国古人对意的提出是一种虚拟的思维和境界,并非特指一种模式。而意在时代不断的变迁中也不断被修缮,在高名潞《对意派的几点提示中》所写及的,中国古代艺术形式中只有绘画才有意的概念,显然是高对中国传统的误读,在笔者看来古代诗歌,书法,舞蹈中也皆有意的境界出现。高名潞反复强调意派是一种美学思维,而并非我们所批判的策略,在这一点上我是认同的。思维只是我们描述世界的一种审美,而并非大家所认为的方法和策略。于是,基于此点,我并不认同把其指为文化保守主义。假若我们需要用所谓的现代性来要求一切的话,它就会演变为一种强权与非民主,我们连一种思维都要抹杀的话,这和惨无人道的洗脑有何种区别?但需要指出的是,东方思维在我看来只是作为西方思维的一种弥补,或者说是一种对应,这种对应往往是必然存在的,也是需要存在的。一味的否定也许只是对于思维的强权,对于他者的非人道。
2:什么是意派?
高名潞在我看来并没有将意这个美学概念叙述清楚,我需要提出问题的是,什么是所谓的中国传统美学?什么是所谓的东方?首先历史在不同时期呈现的东方是截然不同的,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到晚期的法家一统,汉代的尊儒废百家,魏晋的玄学盛行,唐代的佛家审美等等,在此我不做过多解释,但在这每个时期中关于“意”的解释都是有所不同的,因为意也是伴随着时代改变而变迁,那么高名潞提出的意是何个时代的思维那?同样今天动不动就把中国传统搬出来的思想家们,究竟搬得是哪门哪派?我们难道对中国传统的描述也要来一个跨越时代的整一性吗?于是批评高的人便使用玄学和价值等于零的质疑,但这种质疑显然也是不成立的,我们不能因为高名潞搞不清楚中国传统,就否定中国传统的价值,其结果等同于洗澡水脏了连孩子一起倒。
3:非同一问题的误读问题
高名潞所做的意派展览,抛出其强加的一个意派概念,但作品质量还是很高的,至少要比我们看到今天众多的双年展作品好的多之又多。意派展览中的学术理念是意派审美,在这一点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显现,但问题是显现的程度不够,所以显得有些牵强,这就等同于一个好的意派美学和好的作品之间偏差过多,于是结论又再此出现“有毛无皮的意派”,但问题在于是不是非要加上诸多中国符号和中国符号思维就是意的概念了?就是中国传统文脉了?显然这是有所矛盾的,所以在我看来只要高名潞不是极端的强调意派美学的普世价值,那么意派作为一个展览的主题是可以成立的,原由在于它只是作为文化生态的一部分。但意派这个词汇中“派”这个字眼,往往会感觉其在成立一个流派,而非一个美学方法这么简单,但我想,在语法结构上,世纪思维却解释了它作为美学思维的一种方式。
在我看来,意派也许只是高名潞在整理中国当代艺术三十年中所发现的中国经验而言,这种研究方法有点像美术史料研究中的那些所谓考据和对比的文章,什么“中国山水画中木船的情节及延续”等,这种文章并未证明中国山水画中一定要画船,只是把一些画船的画家拉出来研究研究而已。可惜的是,高名潞用惯了气势恢弘的词语,造出一个“意派-世纪思维”的词汇,使人读后总觉得有点假大空的宏大叙事语调,所以批评者才会警惕所谓文化保守主义的蔓延。所以高名潞在其意派提示中写道,“更希望有人可以在意派的基础上讨论意派。”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在了解中国传统背景下,在把意派当做一种美学思维的前提下,在不把意派当为一种创作的方法论的前提下来进行批评与讨论。
写至此处,意派在我看来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否需要东方?我们需要什么样的东方?在提出这样的问题之后,我们首先要弄清楚什么是东方?结果应是东方是庞大的系统,并非我们所批判的毛皮符号,它具有众多的哲学流派及人文思潮,但它的确立必须建立在有关现代性的社会体制转型之后,而并非在今天做为推广方法。也许在50年之后,东方思维可以成立,但前提是我们利用西方的方法逐渐强大以后。
上世纪近百年的西方文化研究热,已经让我们深刻的体会到西方的优越性,也深刻的认识到了西方,但正是这样的全盘西化使得我们逐渐忘却了所谓的东方,时不时回想一下,我们做为东方人却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东方,我们批判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样,这是多么的可怕,多么有毛无皮的批评方法论,我希望的是,学会研究东方,它是一种对知识的涵养,对思维的尊重,但我不主张把东方作为救国的策略,而是作为调整的补充。
灿灿写于金陵扬子江畔花间居
2009年8月5日
【编辑:张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