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一个艺术史家多么希望客观地书写历史,他也没有办法全面地重现或还原历史。事实上,过去出现的艺术事件、艺术品与艺术家,不仅浩如烟海,无限复杂,而且零碎不全,杂乱无章,加上资料的大量散失,因此,任何艺术史家在书写历史的时候,既无法重现或还原历史,同时必然要依据一定的理论框架或学术标准去组织或处理特定的历史材料。这也正是英国著名艺术史家贡布里希深深感叹“有多少艺术史家就有多少种艺术史”的原因(见《艺术与历史》108页,曹意强,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1年1月版)我甚至认为,贡氏的话语至少还表明,所谓艺术史充其量也不过是艺术史家们强加给过去的某种特殊解释,仅此而已。而从以上角度出发,我们就很容易理解,当今的一些艺术史家为什么会对刚刚发生的中国当代艺术史会做出并不相同的解说。最近,彭德先生因“两湖潮流”展览的策划与举办,在个人博客中曾发出了历史真相难以还原的感叹。
本来,作为艺术主持,他应该结合这一具有艺术史性质的课题,负责在展览与文集中较好呈现湖北地区80年代以来当代艺术的发展状况,但无论对于展览还是对于文集,都有人不太满意,甚至有人说他并没有还原历史,对此,他说道:“还原历史只能是史家的个人愿望。如果他一开始没有这个愿望,几乎可以说他没有资格撰写历史;如果他最终确信这种愿望在他的笔下成立了,他就是一个沉迷在历史之外自不量力的狂人。所有的艺术史著作都是历史碎片的汇编,构成更大的碎片。不过再大的碎片也不等于完整的历史,充其量是历史的索引。人们无法知道哪些空缺的部分左右着历史的走向。” (见雅昌艺术网彭德博客,2009年9月7日) 应该说,彭德先生的上述话至少透露了两层含义:第一,作为艺术史家或策展人,他必须要有追求真相的愿望,绝不能因感情用事,做有违史德的事,即有意无意地对既有学术影响,又有学术意义的作品、现象视而不见,竟然将并无学术影响或意义的作品、现象大加推介;第二,作为艺术史家或策展人,他必须以自己的真知灼见,即以特定的学术标准、独到的眼光去清理或呈现历史。不过,“两湖潮流”展览与相关文集显然没能很好地实现彭德的愿望,这当中很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时间太紧。关于这一点,我于“两湖潮流”展览的研讨会上已说过,“在美国的大都会美术馆,做一个龟田慕斋的个人展览要花三年多时间,而‘两湖潮流’展涉及两个地区近百位艺术家,只在几个月便做完了,实在太快,这种大跃进的方式使其错误在所难免。
希望以后做类似展览慢一些,从容一些,学术一些。”在这里,我还想补充说明的是,做回顾历史的展览与文集,是十分严肃而严谨的事,有很多作品与资料要征集、要查找、要核实,需要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研究、去比较,稍有不慎,就要出错,急不得的!一个展览总会有闭幕之时,一本书可是要长传下去的,那么多错误,又不是观点所致,而是急躁求快而导致的硬伤,又该怎么向历史交待呢?我猜想,彭德先生在听到多方面的意见后一定深感遗憾,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这篇博文的结尾处寄希望傅中望领导的湖北艺术馆今后认真严肃地做一本不留下遗憾的《湖北艺术地方志》。其实,以彭德先生的能力与德行,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并让他人处广州有效地领导他的团队工作,“两湖潮流”展与相关文集完全是可以做得更好的。都是太快惹的祸。可惜!
2009年9月16日于深圳
【编辑:张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