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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是开始的把戏(随记)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作者:- 2009-12-01

  

  文/傅榆翔

 

  桑蚕成蛹再幻化为蛾

 

  生命在佛经中注解需经过百千万劫,无穷久远的时间才产生果报。经上说的劫,通常指大劫。一个大劫是十三亿四千三百八十万年。“……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一位僧侣无悲无喜,人生之极是超然现实的统一,现实里提炼出的超然左右于现实。就像世界之初,穿过纷扰的人群,所有语言从脚下流去,无话可说,所有的沉淀和过滤蜷缩在定型的躯体里独自冬眠。犹如古罗马人崇拜的守护神雅努斯(JANVS)有着两副面孔,前面的面孔展望着未来,脑后的面孔回顾过去。

 

  智慧本身起源于悲剧。尽管肉体具有意识是自然界的一大奇迹,这奇迹从恐惧开始随着混沌的宇宙,无知的状态消失,一切逐渐清晰,界限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再小的手,也不能把水的门打开”洛尔迦(Lorca《恋爱的风》)。那是一道透明却无法逾越的障碍。但是也有许多另外的世界岿然独存,它们其实变幻莫测,自有天地,与当下严肃认真毫无相干。在此之前,思想只是一个黑色的大框,标定禁止,只能留步。

 

  水在零度以下为冰,零度以上为水,摄氏100度以上即为水蒸气。桑蚕成蛹再幻化为蛾。物与象永不恒定,如梦幻泡影。而当下仍有预言,大概20年后,人类将拥有新的技术手段去改编我们古老的肉体软件,这样我们就能暂停并逆转衰老,采用纳米技术能让我们开始永生。当然,重要的不是预言,而是我们的欲望和需要永不怠慢的启航。

 

  从英雄过渡到反英雄

 

  其实很多人自己都不知道,心脏在层层坚硬结痂的包裹下,仍有极窄的尚未设防空间会被师出无名的暗器射中。人类在自然与社会双重属性挤压下,早已产生身份的焦虑与不安,形成现代社会物化的后坐力。在史诗时代,人与自然是没有区分的,个体的生命很清晰,不存在角色自身的追问或彷徨。而随着民族、族群等政治符号的确立,个人开始不断探寻自身价值和意义,最终形成无意识的集合力量和追问。

 

  在当代转型的中国民众尤其对自身文化、社群身份的认识更显焦虑。在这亚文化时代,中国特色的建设之路,始终处在多元文化与价值评判的纠结之中。人类历史发展的经验表明,社会进步从怀疑和更改开始。一个时代只有勇敢地面对真实的自我,才能解开心结,寻到重新起步的信心和动力。或者说,从英雄过渡到反英雄,非但不是历史退步而是社会的进步。在可见的未来,当代艺术对于生命、社会与个体的生存意义,特别是个体化精神的意义尤为值得参照与书写。

 

  以我为例,在我生命的46年里,我出生时社会在抵抗饥饿;年少时,红色革命,暴力武斗冲击了整个时代;青春期时,艺术家的梦想是那样的虚幻;在接近30岁时,中国改革开放带来的物质生活影响所有人的选择;到了不惑之年,消费时代的喧嚣弥漫到了生活的所有时间和空间。可以说,一个中国艺术家和西方艺术家相比,一个中国艺术家经历的40年,几乎可以等于他们的400年。中国每一个10年的变化都实在太大,充满了魔幻色彩,每一个10年都是在和自身过去一个10年奔解羽化,恍若前世今生。

 

  在时间的轨道上,我们身处的世界,灾后家园会重建,经济衰退会恢复,快乐与悲伤,来来往往,政治与利益,今日之“得”与“失”,转眼间会变成明日之“失”与“得”。一个微小的发现,我们开始放大,形成气场还有方向。探访和屏障,叙事与中止,解释与象征,超验和现实之间各种行为诡异登场。那些神经质和虚空感,以及他们的自我沉湎和琐碎化。艺术在这场域里更像是一种人性,可以变异无数境遇的指证。包括那些对视线布满不确定的遮蔽和延伸。现实不太可能出现的元素,出现在电影或绘画里,恰恰是合理,这就是艺术的“真实”。当代社会,技术、消费主义主导一切,大众随波逐流,艺术与现实的博弈始终在重建与当下生活的互动与联系。艺术是否会触动、修复那些迷失的良心,熨平他们的心灵。社会与人被放置于天地间,从一开始就排斥归纳,排斥总结,排斥界定。

 

  守候那些方向不明的旨意

 

  黑白灰元素的油画语言是我言说当今社会身份与心理,变迁与感受、自慰与炫耀为契机的图像作品,《我看着你登高望远》、《异域·放生》、《异域·独行》、《二手漫游》、《熊出没》、《找不着北》等系列作品。更多的是拓展和实验新的语境和记录心路的历程。在《二手漫游》和《我看着你登高望远》这两组作品里,我将日常生态(人物和动物)挪移重组后构建成陌生而又异常的不同场域,将那些不同身份、职业、性别等人物(动物)安置到枯枝断脉之巅,使他们各自用自己的方式继续登场,却又无人观看和聆听,整个视觉气场既有临危绝顶的危机感,又渗透着在旷野与深处的挣扎和观望。但愿所有生命在封冻到来之前逃离城市的出口,但愿还能找到自己的季节。哪怕世界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我试图将现实中捕捉提炼到的图像,转化成另一情绪织入图像之中,通过不同人物(事件)空间任意拼置来实现多维图像的表述意义,呈现我们的生存现实、心理依归。艺术是我们希望的最高形式,融合不同时代和社会背景,不同媒介,不同语言,汇聚成多样的艺术图式,用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以及对画笔精确的控制力,希望能开拓油画自我语言的新空间。

 

  用绘画图像探索物质与精神空间,我们该如何经历,如何跨越,对我们情感,行为,情绪起什么作用。站在枝丫的高处,凝视着一切可能的危险,那些浑浊、纠结、暧昧、荒凉、恍惚、黯然神伤的自我游历和直至无边幻化的虚空里。不同人物(动物)呆站着或摆弄着各式姿态,在夜色与黎明,春季与冬季中生长,静默伫立,在苍穹与技丫间也只能短暂定格,守候那些方向不明的旨意。张爱玲曾说:“我们将来都要在别人的记忆里寄人篱下”。评断的权力暂时在我们的手里,而在将来,将由后辈对我们作出评判,包括我们对他们以及所有人的评判。

 

  在创作《天空没有回音》、《飘灵》、《佛历浮想》、《藏地·藏地》、《树妖》、《景语》等系列油画时,希望不断突破和扩展,以某种符号或情绪为核心形成序列,这也仅仅只是当代艺术的普遍策略。无政府主义者宣称:“破坏的激情就是建设的激情。”而我还认同丘吉尔(Churchill)的名言,“我的成就就是从一个失败走向另一个失败,但依旧兴致勃勃”。

 

  将一劫缩短为一念

 

  新的社会问题需要用艺术新的方式来言说与解决。比如,从全球范围来讲,我们面临人口膨胀、资源枯竭、全球生态危机、环境污染、食品短缺、宗教冲突、贫富分化、核战争威胁等诸多问题。面对这些,艺术或可运用视觉语言对思想观念进行解构与简化,强化和触动观念对世界的意义和走向。历史不是业已确定,而是在通向未来的进程中不断改变着。我们正处在由愤怒、渴爱、野心、愚痴,骄傲和嫉妒所控制的时代。我们独自出生,也将独自死去。即使如此孤单也仍茫然无助。宇宙找不出一个永恒,本俱存在的实体。一切就像一出戏,我们在戏中伴演着战争、情欲和死亡。世间就像一场梦;有时是美梦,有时是噩梦……

 

  在始终无法预测人类的历史走向进,时代的进程受到人类知识增长的影响或不断被误读。当我们在预想明天,后天乃至更遥远时,其实仅仅是对“曾经”的回溯而已。佛陀在菩提树下开悟后,即能将刹那延伸为一劫,也可以将一劫缩短为一念。这般觉悟的境地即为万物归一,一切物象无二无别,安住于甚深及究竟之中,在三摩地(samadhi)禅定守一中,证悟万法皆空(现今能有几人如佛陀般即生证悟呢?)。

 

  艺术,其实是窥视宇宙与世界,群体与个体,灵魂和肉体,眼前与未来,重逢与告别。世态反复,周而复始,悲与喜是我们轮回无奈的把戏。“佛在地狱以地狱形象利众;在饿鬼界以饿鬼形象度生;在旁生道以人熊、鸽子、蛇、牦牛,龙、大鹏、乌龟等形象行菩萨道;佛在人间以屠夫,杀狗宰鸡者,渔夫、魔法师、外道,令人增上贪,瞋,痴之对境,不信因果,不孝父母,不敬长老,嫉妒、吝啬等烦恼深重者等各种形象度化有情。”(《涅槃经》)

 

  “弥勒,流入大海所有之水,纵经数劫难以灭尽。弥勒,若为菩提心所摄之善法,乃至成就无上正等觉菩提之间永不耗尽。”(《弥勒请问经》)。《中般若经》中佛陀说:“我以佛眼照见一切众生,并具发心。赴往东方恒河沙世间之地狱,饿鬼,傍生处为利彼等众生而说法”。闭上眼睛吧,深深吸上一口气,再呼向远方。

 

  2009年10月2日于重庆水晶郦城

 

【编辑:虹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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