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黑”红人朱其继08年天价作局论之后再次发难:对被推上符号性人物天价选手之一方力钧及其个展连带责任人的质疑。
这个信号可以解读为是一次选择性反思,批评界近些年的批评锐度一再被商业屏蔽,而演变为整个艺术界机制反应的迟钝,也让中国当代艺术的价值诉求成为一场场外化的商业秀。
需要指出的是,一个按精品或经典意识规划或大制作的展览,在价值上大都是不可信任的——建议你可以理解成侯耀华坚决不买帐的虚假广告。当然,从展览的品格上与对艺术家方向性的把握上看,更是有待疑问。
近些年,做大型的展览已经成为明星艺术家维持曝光率的常规性手段与习惯性依赖,就像很多人在上网时一定要时刻连线QQ,MSN,一定要开心偷菜,一定要文艺的豆瓣一下,一定要在MOP发隐私照,一定要在网络中培养自己的“寂寞”,要做粉丝,要看《蜗居》、贺岁片《三枪拍案惊奇》,要网购,要看春晚等等才能保持自己对整个世界的安全感。
批评的“恶俗”
带黑色的2009年明星们并没有寂寞下来,甚至表现得很策略性的“抢眼”。比如,除方力钧之外,张晓刚佩斯的个展,刘小东为画廊博览会几乎全天候“守摊”,曽梵志纽约和苏州的个展,周春芽宋庄艺术节的火车行动外带慈善活动,邱志杰个展外带在中国当代艺术院以“小丑”发言人身份猛然出镜,还有那些附带的包飞机、明星慈善会、拍电影、开餐厅等等联袂出演,都极度类似娱乐明星的个唱以及被开发的衍生品,而这一切都是一方面要实现商业明星的市场价值,另一方面,这些活动也是最好的防止人气下跌的不二途径。
明星就是指标,某种程度上看,它带动了一年艺术经济活动体量,但指标的背后却是疯狂的异化。这类展览更容易让人们直接看到浓浓的商业性质促销的味道。难道只有展览才能证明艺术家的存在感?如果确认,那么就是意识形态的老问题了——中国当代艺术在批判意识形式的同时,却陷入了自身越来越成形而不能抛弃的意识形态里。
明星一展览就变形,这个问题非常值得警惕——总有各种利益纠结的力量让明星的展览无法真实的体现与告知公众一位成功艺术家创作的实际价值与确切要传递的信息,而一味夸大它的广告效应,甚至通过商业媒介的放大,实际上也侵犯了公众对公开展览的知情权。
我们的明星艺术家已经习惯用展览的方式作为对自己创作的唯一交代。但问题是越来越多的商业展览,促成了展览的主动权首先不在艺术家手里,用这样的展览并不能证明艺术家的艺术实际价值,而只是助长了商业元素和卖点。
令人苦笑的是,批评的优势转化为自身的盲点,现在深陷只要批评家“一写艺术家,上帝就笑了”的尴尬局面。批评陷入美国人保罗在《恶俗》里所说的,人们很容易滑入商业制造出的美丽空间或产品而啧啧赞美的陷阱。比如在一个越是精心设计的庞大展览中很可能越是体现了操盘者的最大企图,而作为最重要的消费者之一的批评家如果对其缺失质疑与警惕,那么其行为也就被保罗列入“恶俗”之列。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一个浩大的展览是不是也对这些明星们曾经解构宏大性主题的艺术理念的嘲讽呢?将观众带入到这样一个庞大的现场中,是要让观众关注艺术家的庞大实力吗?
这完全不能说这个机制在进步,而恰恰说明这个机制出现了的基础性问题或者病变。一个都快要向产业化靠拢的艺术行业没有好的机制,那么就很容易在市场的大波中,就像娱乐圈遵循的“钱机制”,艺术家就像李宇春这样的江湖草根,而流行,而成偶像,而彻底市场化。
对娱乐大潮机制的挪揄已经被当代艺术圈发挥得淋漓尽致,只不过这样一种寄生的模式将艺术家的创造力一再漂白得干干净净之时,来自内外部的质疑也就被释放出来了。今天我们不断地对展览机制的质疑以及感到了这个行业的疲惫感与压抑之时,正是最好的例证。
04年底05年开始凸显的中国当代艺术并没有构建一个互动和有序的机制,从而让这个机制在成形之前失去了一个建构的历史契机,而反倒成全另外一种以市场操作为主要手段的炒作“机制”。
但问题这种将每次展览都频频当做促销的手段,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已经到了人人都疲劳的模式里打转,失去了它的新鲜感和对艺术的有效推动力。这种机制的副作用,就像已经到了汽车该年检的时刻了,不修就要损坏主体性的价值。
事实上看似“里应外合”似的的中国当代艺术经营起来的主流价值,也正在被解构,而将再次走上重估的道路上。
是不是回顾性的展览都很罗嗦与有意炫酷?
方力钧们以及他们著名的或光头或家族血缘或桃花等品牌,正如2005年通过选秀平台成为偶像派的李宇春那样,成为我们这个社会在不同历史时期疯狂制造明星流水线上的一种被称为艺术的产品。他们成名背景几乎是一致的——走的都是草根性,当年李宇春想唱就唱开了,而方力钧想哈欠就哈欠了,后来大家都知道,“春哥”的中性成了标志,老方闪亮的光头成了所谓具有社会功能指标的艺术符号。
流行就意味着问题,只是清醒的质疑却一直没有跟进。方力钧们携他们日后各自著名的品牌就是在得到或“玩世”或“新生代”或“艳俗”的艺术风格批评判定书之后,成了艺术界的流行偶像,也直接开启了一条艺术界具有深度商业价值体现的流行模式。但是对于这样一个不断被神化的过程中,而我们不成熟的机制导致了监督的可能性或人际式的视而不见,也让一线艺术家滑入了艺术非正常循环的轨道——也直接扭曲了当代艺术精神的价值观与可能性的未来。中国当代艺术在整合更多社会资源的同时,也陷入了自身精神的迷失与深度的失调。
值得注意的是,明星艺术家在艺术资本的洗礼下,已经完成人生际遇的重要转变:从艺术转化为财富,再由财富转化成社会地位的诉求——这种符合典型的功成名就的传统社会价值观的变化次序中,艺术的创造力似乎已经被退到其次。
是不是回顾性的展览都很罗嗦与有意炫酷?精心策划赶在西方人圣诞节之前中国人年底推出了的明星方力钧个展——不过,在视觉表现上并没有多少起伏和节奏变化的跨度30年的掏家底式的组合性大餐,是不是有些乏味或缺失新意呢?——是不是07年上海美术馆个展被遗忘得过快,不得而知。一个展览有一千个理由吧,不过一个流行性的展览只有一个理由:配合当前的流行。
要改变已被无数买家“定制”的艺术家看来是很难的,但是做好配套服务则是操盘手们的本质职业了。这就不难理解,那些替艺术家操盘的操盘手们失去了对艺术基本精神的理解,更不能提阐释的正确性——这是可以确定的。
操作展览的人都过于习惯性的惰性、相信自己的经验以及依赖对人际关系的熟络,而造成了盲目的完成任务式的“冲动”,以及没有节制的做“皇帝新装” 的老套游戏活动,但表面上能换来效果。
当然,也有唯一的解释,策划性的展览一定带有不同程度的煽动性——只是在这样一个由学者,知名人士构成的亲友团似的吹捧是不是过于肉麻和没有人性。
方力钧们就像李宇春一样是个具有高度流行商业指标的“香饽饽”,因为大众媒体的疯狂宣传和坊间各种话题都将他们塑造了一个所在行业的“符号”或品牌。对于这样一个大体量的“吸金源”,有利必图的商家当然不会手软。现在的李宇春已经不单只是开一个演唱会那样简单了,而是关联的“衍生品”,从而更多的实现个人品牌的诸多附加值。
因为方力钧流行了,所以它的商业模式必然被设计与开发出来。也因此从这个层面上看,我宁愿相信这样一个展览背后更多的是来自关联关系的商业助推,大于艺术家个体对一个展览的正常需求。
换句话说,商业流通系统的连带方更需要这样一次成极大规模的展览,以充分保持媒体的曝光度,而造成艺术品市场强力上升错觉,就像李宇春一场赶一场的商演活动等等,最关键的都是提升受关注的人气。
当然“春哥”要受到“非玉米”们的嘲笑,这年头做展览总是要被大骂,这都不重要了,因为只要能换来持续的关注度,品牌就更具价值。这就是商业流行的核心机制。而艺术家在自己的个展里要展示的艺术价值完全被解构了。
美术馆应该把质疑声音带进来
在没能互相信任的批评系统和监督机制里,我们需要更多的声音与看法,让重新看待曾经“被放大”或者被假象或者完全可以再商榷的价值。
今天我们再回头去看这批一方面90年代受后现代观念严重影响下成长,另一方面受到本土性现实焦虑影响的艺术家,不难发现他们的价值观主要建立在解构包括道德、价值、规则等在内的一切可叛逆的基础之上。“它把80年代的理想、热情和对现代化的追求都当作‘宏大叙事’进行嘲弄”——可是在前卫艺术彻底终结的今天,这种建立在消解“宏大叙事”的当代艺术进程成为社会发展的历史片段,如果依然当作中国当代艺术当下价值的主导部分,是十分退步的。
今天艺术存在的社会土壤已经发生了结构性的变化,如果这样一个对艺术家很重要的展览,在倾向上是不是可以更多的去讨论具有趋势性的问题,比如对于明星艺术家对艺术未来实践可能性的讨论,而比眼下去重点突出展览的商业附加值而强化展览的显耀性要有价值得多。
明星艺术家展览的看点本应该是:这些最可能接近前沿部位的艺术家,采用什么样新的艺术方式,去体现他们对当下的新体验和新思考,而不是延续他们过去式的“现成品”。恰恰不幸的是,我们不仅看到了“现成品”,还更多的看到了建立在此基础上的衍生品。
退一步来看,艺术家在看待社会现实的观念与情感上已经发生了变化,但是如果在创作方式却没有突破,那么展览是帮助一个艺术家发现与思考创作进程中出现问题的最佳途径之一,但是吹嘘型的展览,似乎是不太可能会意识到这个层面。
具体而言,比如方力钧对泼皮感的创作,显然是受了90年代社会文化思想驱动的一种来自外部反应的艺术“产物”,那么近些年他转向生命系列的关注无疑是内部体验与审视的话,但是问题是在这些作品看似变化的背后——假设方力钧的社会性思考开始退后,他不在将直接对抗主流价值作为创作观念而转向对个体关注的观念,问题是这些画面还是大面积的延续方式“秘方”或符号——是不是有所选择或不得已保留,是值得探讨的。
这种既要保持符号性风格又要体现变化了的观念的黏合手段,是不是过于侥幸?更重要的是,这样一个称得上是艺术圈的顶级明星依然让人产生不了足够的兴奋感和新鲜感,那么质疑的声音本应该顺理成章,但是事实上方力钧们每个个展之后来自批评的声音却是一派的平静?
中国当代艺术的激烈现在似乎只剩下艺术网友们的激情了。艺术圈的温和,让人可联想的事情就变得很单一了。
这是一个艺术被运用的时代。相关的人都要在这个平台上寻找话语权与足够的解释,以便证明对于他们艺术的绝对理解力与控制力。
这也是一个很多意识活动纠结的时代,也势必造成多元的价值观念——中国当代艺术未来的可能行正是基于这些多元的价值观念。当代艺术在中国现阶段的发展不是一蹴而就,也不再是对其不断多元化价值本质的简单的一锤裁定——30年后的今天,我们发现重新讨论和界定艺术的标志是非常紧迫和有意义的事情。
问题是我们这个当代艺术的机制是极度封闭与单一,在一种符号被制造出来之后,所有不同的声音都去配合这种非主流的艺术从而成为主流艺术,在主流艺术之后,我们却又暂时性忘却了对它的批判。
在过度阐释或被意见的背后,实际上是对当代艺术精神的彻底悖论。我们是不是还能这样思考:如果商业市场需要夸张放大的一面,那么以学术方向为规范立本的美术馆独立空间,是不是可以很客观做到对一个艺术家的正确讨论上,而不是继续变相放大它的社会喧嚣和躁动的一面——这也是近些年来,艺术家做展览中面临的重大问题。
展览越办越像一次公关公司举办的巨型广告客户答谢活动,而不是对艺术家相对客观的把握与帮助艺术家看清存在的现状,提升他们对新事物的理解力与艺术表达的准确性。
很多策划人用很惯性的操作手法将明星个展制造成一个纪念产品,向公众推出来,然后将那种广告似的解读强塞给大众,并没有激活明星艺术家基于变化最新现实社会而带来的新的创造力。
眼下艺术家的展览做得更多是宏观场面上的活。我想很多时候在观看艺术作品的时候将不再是强调观众内心对一个展览的独特感受与体验活动,更多的催促观者被接受,接受一个 成功艺术家明星带给自己的模糊概念,而放弃了自己对艺术品的真实理解力,停留在跟着宣传册似懂非懂的理解就可以了——虽然给观众提示了作品中包括诸如社会学、生命哲学等问题,但是那又能给观众带来什么样实质性的感受呢,在文学作品或在其他艺术活动中,关于各种附庸社会学、哲学的解读还少吗?
美术馆不应该把展览办得过于十拿九稳,而应该把质疑声带进来,带给做展览的艺术家,也带给观众。它不应该只是一个李宇春似的流行演唱会,一夜之后便烟消云散了。
我想这个丰富而渴望创新的时代,对于艺术家展览的定位,是不是可以有些新的突破和想象力,而能超越近些年不断流行的总结性的展览。
最后要补充的是,我宁愿相信美术馆只不是一个可以提供沟通和思考的艺术平台,而不再相信它的学术性或学术性的意义了。
【编辑:丁晓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