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链接”展览的策展人意从网络空间的连接形式入手,强调对当下社会形态中“关系”的思考。自从人类社会出现以来,人之间的“关系”便出现。那么,网络时代“关系”的特质是什么?对这一“关系”做本质论的求证是艰难的,描述网络时代所带来的变化可能会更加具体。
网络时代“关系”的物理承载体主要是当下的都市,在人与人摩肩接踵的都市中,关系看似接近和密切,实则陌生和疏远。网络在物理性的,可触及的实在空间之外,建构起了庞大而高速运转的虚拟世界。 “城市”既可以是具有物理形态的实在之城,又可以是信息交织而成的虚拟之城。
以“物理形态的实在之城”为基础,则对现实的体验的真实性和对虚拟的体验的虚幻性泾渭分明,易于分别。在此环境下,如果对现实的体验为虚幻,则颇具佛教所说的“万物皆空”的意味;如果对虚拟的体验为真实,则仿佛在编造童话,或在虚构人间天堂。以实为实,以虚为虚,此时的感知主体注重的是外物的实在性,而“心”在此平静如水,犹如镜面,缺少主动性。
以“信息交织而成的虚拟之城”为基础,对虚拟的体验的真实性和对现实的体验的虚幻性顺理成章。如果再以为只有对物理实在的体验为真实,对虚拟时空的体验为虚幻,则有点泥古不化了。以实为虚,以虚为实,此时的感知主体注重的是“心”的体验性,而非外物的实在性。
现实条件是,我们所处的城市是“物理形态的实在之城”和“信息交织而成的虚拟之城”的综合体,“信息交织而成的虚拟之城”越来越具有“物理形态的实在之城”的实在性,而“物理形态的实在之城”越来越具有“信息交织而成的虚拟之城”的虚拟性。
如此一来。
以“物理形态的实在之城”为基础,则对现实的体验的真实性和对虚拟的体验的虚幻性不再泾渭分明,易于分辨。在此环境下,对现实的体验如果为虚幻,如果对虚拟的体验为真实,则也顺理成章了。实中有虚,虚中有实,此时的感知主体虽然注重外物的实在性,而外物本身就有了虚拟的成分,“心”即使平静如水,犹如镜面,它所映照出来的物象已经是亦幻亦真了。
以“信息交织而成的虚拟之城”为基础,对虚拟的体验的真实性和对现实的体验的虚幻性还是顺理成章。面实为虚,面虚为实,此时主体的“心”的体验性像浮萍一枝,更多了摇曳动荡。完全以“物理形态的实在之城”为基础,或者以“信息交织而成的虚拟之城”为基础面对世界的人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人动摇在两者之间。由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得知,伴随着信息时代的到来,体验到“实城实景”、“虚城虚景”的人数在迅速减少,体验到“实城虚景”、 “虚城实景”的人物在迅速增多。当代人穿越于虚实之间,基于这种经历而形成了一种带有普遍性的社会心态,在虚拟和现实两个社会并存又相互转换的现状下,人的主体意识在穿越中谋求达到平衡。
“实城虚景”、“虚城实景”给当代社会带来巨大变化,对个人体验形成了巨大冲击。将这种“变化”和“冲击”可以视为激发新的艺术创作、推动当下理论界“话语转向”的重要契机。以往对信息时代的虚拟性做反思性的批判和解构式的证伪是一些学者的立场,我则想通过对这种虚拟性的强调,为当代艺术创作提供新的契机。
具体来讲,这种可能性体现在两个方面:
首先,对“虚拟性”的肯定、推崇、切身体验可以改变艺术家感知世界的方式(体验到“实城虚景”、 “虚城实景”的人物迅速增多),表现“虚拟性”可以成为艺术创作的核心(正如以往表现对 “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强调一样,现在可以在艺术创作中强调基于虚拟的“现实主义”)。艺术家生存体验的虚拟性加强,会使艺术家处于不同以往的虚拟存在之中,这种生存体验会进一步模糊艺术家创作状态和生存状态之间的界限,正所谓“人生如梦”,现在是梦与人生同步。艺术创作本身便有很强的虚拟性,这表现在各种艺术形式的创作之中。现实存在的虚拟性增强,会使艺术家更加容易进入本身便具有虚拟性的艺术创作。这里不是强调一种实用主义的创作渠道,而是强调艺术家在这种虚拟感受的笼罩中,只有保持现实感觉的虚拟感,才能在创作中真的当下现实有关联。在这一过程中,主客体之间以往的对立关系变得模糊,反映论式的艺术创作模式不再生效。
其次,对虚拟时代的肯定给时下的艺术批评提出了新的课题和新的可能性。以对虚拟时代的肯定为基础的批评,将对以往建立在“现实”基础上的批评提出挑战。“现实”已经变得虚拟,在这样的时代,怎样思考“现实主义”成为了一个问题。
在这样的认识基础上,“链接”展览期望展现一种从不同立场出发的对于网络时代“关系”的思考。虚拟时代的到来,照以往的语言模式来表述,应该是一个“新时代的到来”。但在虚城时代,“新”和“旧”本身就具有了同时性。对这样一个时代,艺术将会有怎样的走向?难以定论,但是一种值得珍惜的契机已经出现。“链接”展览的艺术家以各自的探索进行着对“契机”的分享,其艺术形式各异,但作品质量让人起敬。至于他们的作品在一个展览中是否“链接”,从而与网络时代的关系相对应,则不太重要了。
【编辑:丁晓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