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茂源:蔓延的丈量
郭晓彦
很多人都会在一个时刻,受到关键性的启示。在对于自己工作的叙述中,杨茂源多次谈到思想上经历的重要时刻之一,是他1994年前后两次“去楼兰”参与拍摄古楼兰王国遗址纪录片时的精神游历,这成为他沉思和重新理解存在的时刻,也成为他后来许多作品的心理背景。当然,荒漠,历史遗迹,酷烈气候,消失在视野之外的混杂文明及自然力量的牵引——“野外”和“游牧”经验对于任何“善感者”来说都有着某种启示,但对于一个以理解文明之秘密符码为自我命运的人,当历史的边界和政治的边界模糊成一片广袤,自然中的“奇迹”显出了重要性:无论是尘封已久的幽暗历史,还是那被人的生活所殃及的万物,在艺术家这里,作为被给予我们的世界的组成部分,作为认识的对象或日常事物,事物被卷入实践之链,历史尘嚣散去处的“废墟”给了一些充分的启示,让我们“重新思考已经思考过的事物”,也让我们能用另一些“方式”形成关于看待事物和世界的观念。艺术家在这里获得的是关于我们如何确定我们思考的位置的启发,我们可以遵从从眼睛到事物,再从眼睛到视觉的方式去描述现存的世界;也可以在和世界发生关系的时候以身体的丈量摆脱这个世界。关键是,位置是我们的选择,也是我们所有选择性的起点,当这个位置是“围绕着子虚乌有的内部的纯净的灼伤”——正是在此,我们综观杨茂源的创作,他企图加以说明和表达的正是:艺术家归属于事物的影子,归属于形象,而不是它的实在;艺术家使词语变成形象、表象而不是符号、价值和真实能力;艺术家所追求和试图描述并借此达成对世界的理解的这些客体并非一些真实的存在,有些事物并不是一个客体或一个名称,它们是难以名状之物,只能出现在类似“诗”的叙事之中,如我们捕捉到的事物的“幽灵”。杨茂源的作品中,力求呈现的正是这样独特的思想时刻。
杨茂源将自己的问题定位于历史的文化 “考古”线索上,这个问题充满疑虑,有难以企及的高度,杨茂源也并不是要给出确定性答案,而是遵从着一种游牧启示。所以,在杨茂源的作品中,强烈的提示出对绝对性和必然性的反抗,他重视偶然性对于自我的牵引,重视在没有特定视域的空间,这些自身想强加于我们的历史片段的重要性。他的作品中,无论事物表面连贯性的断裂,对断线的偏好,还是对透视和事物“比例”的蔑视,对事物形状的不同理解的自由运用,都宣告他对几何曲线之延续性定义的反叛,亦即对某种艺术定义的反判。在他的创作中,事物总是摆脱了束缚,向我们迎面扑来——无论是所描绘的人,充气的动物或者经典的雕像,都变成无法定义的存在,变成赤裸、单纯、绝对的元素,但它们不是新的发现,而是犹如存在之脓肿,它们似乎要证明物质本身的力量,其厚重、粗鲁,庞大失度引起某种震动和不适,似乎这些具有持久性、重量,同时又具荒诞性谦卑、丑陋的事物是一种暴烈却又漠无表情的在场——艺术家在视觉上改变它们的存在轮廓,将它们简化为所渗透着不定的匿名,而其尖锐感正由于这种不确定性的命名,这对我们构成了一种暗哑无声的威胁——使我们重新思考,思考事物的存在之地究竟意味着什么?在世界中,存在着事物本身,而在事物之外同时存在着别的东西,它乃是反射的光,它与事物有某种有规律的对应。
杨茂源的作品将无数的事实消失殆尽的历史深处的荒蛮呈现于我们面前,我们的努力是辨认出我们将面对的“未来考古”——如何将在内心中建立的世界图像与建立一个内在性的思想活动发生深刻的联系。我们是否可以通过外部世界进入眼睛中并引起视觉的“光”以及引起的一切,接近和把握事物?杨茂源的作品具有一种以触觉的方式获知的提示,正如他也关注类似味道的记忆,就如他思考一段时间的光谱和另一段时间的光谱有着怎样的关系?时间这个杨茂源作品中重要的要素提示我们要怎样为事物建立一种隶属于思想的外在命名。艺术家通过其精神漂泊,丈量我们的存在,他借助一些创造出来的词语让“存在”被看到,使我们的精神被牵引而穿梭于事物的复杂性之中,抛掉习惯性的定式的安全而选择险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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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茂源2010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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