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75：寻找时代的G点
——关于许汉威（Terence Koh）
图/文：任兰Wawa
作为《往返：北京-纽约现在》多姆斯收藏精选展的开幕式一部分，当红加拿大华裔艺术家许汉威（Terence Koh)的行为表演本应该在2010年5月30日下午五点开始，在尤伦斯艺术中心的中央甬道上聚集的来宾，一直在等待。
在前一天，Terence Koh其实已经有过一次表演。在尤伦斯报告厅的讲座上，身穿白西装的他轮流用京剧口音的女性声音，闽南/客家口音的男性声音含混不清地回答问题，无人能明。据说他的父母也坐在观众席里。最后，一位观众伪称：“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他飞快地发出了一声怪叫，听起来有点像变调的中文“真的吗？”
Terence Koh是一个明星艺术家，话题人物，时髦人士，沃霍尔的效仿者，Lady Gaga的同道。据说他代表了西方亚文化的古怪口味，虽然，这年头谁还能把punk文化和同性恋文化叫做“亚文化”？
他和他的前辈偶像安迪沃霍尔一样，在孜孜寻找时代的G点，尽管他们在日常操作上完全用不着考虑人体的G点。Terence Koh最新最美的收获是Lady Gaga——果然是G点——他为她设计了“珍珠装”，她使这些图像及他的名字瞬间传遍全球。4月20日，他们甚至联手在日本东京举办了一场名为GagaKoh的慈善演唱会，活动由MAC化妆品主办，旨在唤起社会对爱滋病患者的关注。在此之前，Lady Gaga拎着由Terence Koh涂鸦的Hermes 白色Birkin包包登陆东京机场的照片，早已家喻户晓。那哪儿还是一个皮包，那是一块巨大的流动广告牌。
你可以把那些雌雄同体的时髦男孩叫做“时尚界的艺术家”，也可以把许汉威叫做“艺术界的时装精”。总之，他们都深谙“穿得震撼，才能过上好生活”(Vivienne Westwood语)的道理。他们很Fierce。
“Fierce”一词，在字典上的解释是“人或动物很凶猛”。借电视节目“Project Runway”走红的时装设计师Christian Siriano在自己的书《Fierce Style》（《造型凶猛》）里，对于“Fierce”一词，给出了新的定义：“自我感觉良好，特立独行，坚强而自信到近乎残忍。”
这种“凶猛”不仅体现在着装上面，许汉威知道如何引起争议，抓住眼球。2008年，英国盖茨黑德著名艺术画廊“巴尔迪克当代艺术中心”，因展出艺术家许汉威(Terence Koh)一个显示耶稣基督下体勃起的雕像正被法院起诉。据香港《文汇报》报道，许汉威其它展品包括同样是“勃起”的米奇老鼠和ET外星人雕像。虽然有标语警告展览内容不雅，但画廊仍收到无数投诉。
“凶猛”风格引发的好奇和反感几乎一样多。Terence Koh不乏劣评。在《新周刊》今年四月文章：《韦佐利、许汉威、图尼克、荒木经惟，他们都是Lady Gaga的艺术拍档》中，他被形容为“名人马屁精”、“投机分子”。
Lady Gaga与艺术家许汉威（本图片来自互联网）
由艺术家许汉威为Lady Gaga设计的装束（本图片来自互联网）
作者孙琳琳写道：“Lady Gaga和加拿大前卫艺术家许汉威正处合作的蜜月期。Lady Gaga参加2010年美国艾滋病研究基金会(amfAR)举办的慈善晚宴时，后者为她设计了被观众戏称为‘掉面缸里’的全身贴满珍珠的造型，同时还精心策划了Lady Gaga当晚的行为艺术表演，包括在钢琴上站立40秒。
在许汉威的YouTube个人频道中，有一个名为《88颗珍珠》的视频，内容是许汉威和Lady Gaga在一起数珍珠，行为很无聊，点进去观看的人多半是看在Lady Gaga的份上。许汉威的其他视频也类似，几乎总是和一线明星一起做无聊的事。
Lady Gaga的这次跨界遭到冷嘲热讽，艺术批评家普遍认为许汉威只是个拉虎皮做大旗的名人马屁精，Lady Gaga不是第一个进入他的沾光名单的明星，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Lady Gaga总是说她的作品是行为艺术，现在突袭艺术圈并不出乎人们的意料。但批评家们希望Lady Gaga能提高一下品位、远离许汉威那样的投机分子，在众多值得合作的出色艺术家中，找到合适的拍档。”
在艺术家曹斐2008年3月29日的博客日志里，可以看到以下对许汉威的介绍文字（转自另外一篇已不存在的博客文章，应为国外杂志译文）：
“目前他(Terence Koh)在全世界各地展览、他的作品售价达六位数字，他的名字总是和最重要的画廊和收藏家连在一起。现在惠特尼美术馆(Whiteny Museum of American Art)更给了他一个年轻艺术家最重要的肯定--美国博物馆首次个展。
柯泰伦斯的崛起，充分说明了当代艺术市场热钱滚滚的盛况。仅仅在三年前，柯泰伦斯都还名不见经传，唯一可称得上的艺术贡献是一个网站asianpunkboy.com。但是，到了2006年，他在全球最重要的当代艺术展瑞士的Art Basel上的装置艺术，成为最被口耳相传的展出。然后，英国专以炒作前卫艺术市场著称的画廊经理Charles Saatchi也开始收藏他的作品。突然间，柯泰伦斯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据说北京奥运也已委请他做装置艺术。
柯泰伦斯的身上，包含了许多当代艺术最看重的特质：多元文化、同志、四海为家，他也毫不讳言他对名利的追求，因此很适合当今这个「收藏即投资、投资靠收藏」的艺术市场。他在Art Basel的作品，据说售价高达50万元，然而收藏家花了大钱买下的，是玻璃柜里摆的一块块号称是外包了金箔的艺术家本人的排泄物。
柯泰伦斯的艺术，向来有很强的自恋性。他的媒材，包括他的身体排泄物，因此纽约杂志的文章标题是「柯泰伦斯的精子值10万元吗？」偏偏在这个求新求怪求极端的艺术市场，就是有人愿意花大钱买下艺术价值和保存期限都不确定的作品，只盼押对了宝，很快就一本万利。
柯泰伦斯在惠特尼的展览，还没有走到这个极端，然而一样叫人目眩。惠特尼一楼电梯旁的Anne & Joel Ehrenkranz展厅里，打出四千瓦的强光，戴了太阳眼镜的警卫随时提醒参观者，不可走近，更不可直接对著光源看。如果避开光，在展厅外两侧的角落斜著看，可以看到灯是架在一个三脚架上，展厅内六面墙，都漆成白色(柯泰伦斯的招牌颜色)。
美术馆的策展人说，这个作品显示柯泰伦斯艺术观「极简主义和巴洛克的两个面向互争长短，一种不可知的仪式似乎将要发生，失落感同时暗示著再生。」其它的艺评提出的解释，包括对镁光灯造成的名流文化的批评、嘲讽艺术市场的表面热闹等。
然而，艺评也都指出，这个作品似乎和其所嘲讽的对象无分轩轾，同样是有名无实。纽约时报称赞柯泰伦斯很有天才，也有活泼的想象力，但「不会在这个作品里看出来。」
柯泰伦斯在接受纽约杂志的专访时承认，在惠特尼展览，所有人都在看，「如果我失败了，是盛大地失败在整个艺术世界的面前。但是这反而减轻了我的压力，因为不管成功或失败，这个火花都会很美丽。」”
让我们回到798艺术区现场，原定在下午五点开始的行为表演，宣布推迟三十五分钟，最终在将近六点钟开始。观众被放入表演区域，在艾未未的水晶大吊灯附近，躺着全身被价值不菲的白色玉石粉末所掩盖的艺术家许汉威，头和脚露在外面。大约十几分钟之后，他起身，举自尘土，面无表情，不紧不慢地向门口走去。
在工作人员的保护和观众、媒体的围追下，Terence Koh走出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左转，沿着门口的街道直行。约一百五十米之后，艺术家左转，进入一段正在重新铺设路面的道路。工作人员在路的约四分之一处，拉起人墙，拦截观众和媒体。艺术家独自离开，走到六、七十米开外，停步。路过的民工纷纷向Terence Koh行注目礼。大约十分钟后，艺术家继续前行，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在观众视野里。高潮结束，人群中传出了几声或长或短的叹息。
【编辑：袁霆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