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在泰康人寿保险公司办公大厦的会议室里举行,旁边就是“泰康顶层空间”——陈东升在企业里设置的当代艺术公共展示空间。企业家陈东升的主要精力已经放在保险业务这边了,他的目标是将泰康发展成为“全球性的保险公司”,至于同样是自己一手创办的嘉德拍卖,是他年老后才想回归的地方。
对话人艺术家崔岫闻,则是个勤奋的当代艺术践行者,她的艺术履历密到没有间隙。她的作品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性别题材,或者说性题材。她和“泰康顶层空间”的策展人唐昕关系熟稔,因此她的作品也曾经参与该空间的展示,只是说起的时候,陈东升不记得了。不过他对她的作品还是有印象的,“画面上是很鲜艳的红领巾,让人记得住对于艺术家而言很重要”。
陈东升是过去式和未来时,崔岫闻代表了中国当代艺术的现在,这是一场不太对等且时空交错的对话,我们,包括崔岫闻在内,其实都是倾听者。
对谈
陈东升:中国的艺术品拍卖、中国当代艺术品是我开始做起,很多事我现在不说也不辩驳,以后历史自然会给我一个位置。
嘉德开创了一个产业的兴旺。艺术品的繁荣才有艺术家的地位。才产生了这个新的商业阶层。中国过去的时候有钱人的主体叫个体户,他们大多没有文化品位和觉悟,是不会买艺术品的。中国艺术市场现在的成功在于已经在海内有一个成熟的市场——港台。嘉德的成功其实就是把海外市场和国内市场结合起来。现在是国外拿来我们卖给国内人。刚开始我们卖的时候,美金输入成港币。现在国内拿出来卖,维护它的外汇。
我刚开始不懂艺术,创办拍卖行只是创业计划之一。如果要说艺术,我只在大学里读过《梵高传》,还有一个《什么叫做印象派》的小册子,但是我很自信,因为变革刚刚开始,我们有强烈的主人意识,觉得中国就是我们的,没有专家,我们就来做专家。为什么嘉德能做出来,虽然我放弃了自己的仕途,就是因为我们有自信,我们就是国家的人才。我们当时算国家干部,但是其实是知识分子,在一起经常会讨论政治啊,经济,哲学。有很多人大事做不了小事不愿做。我就是知识分子的心态,大事敢想敢做。
刚开始的时候我经常跑去中央美院找老师,当年他们很多都住在那种筒子楼里,各家的厨房都摆在楼道里,我记得是1994年,我天天跑。
崔岫闻:是的,当年美院的老师住的条件非常差,好起来也就是这几年。当时艺术家的地位远没有这么高。陈东升:其实是威尼斯双年展促使我现在走这条线。我才知道有新型画派,包括收藏,那个时候当代艺术史被另类看待。事实上国内的设计艺术是有远见的,我当时做这些,怀有点拯救的心态。
有的艺术品不像说的那么复杂,人家一看就能够记下来。这就是艺术家的价值所在。有的作品血淋淋的,我也看不懂。不是说喜欢,也不是说画得丑,艺术这种东西真的是得能理解和欣赏。现在很重要的还是欣赏,因为长时间接触,所以说就有种救世主的心态。这些艺术家事业刚开始的时候很狼狈的,没有人懂他们的东西,然后突然有一天他们就出名了,大家看到的只是个结果。你可能没有经历过那个怀疑的时代。
崔岫闻:我很理解他们。我出来的时候算是还好,但还是经历了一些,非常辛苦。
陈东升:到现在为止,我都可以说我并不是为了发财而去收藏,所以我现在不后悔。张晓刚从落魄到成名的阶段我经历了,那时候张晓刚作品是八万块钱,现在是多少?我就按照理解去做事,一直到今天为止,所以我一点都不后悔。
财富只是一个符号,我事业起步是靠艺术的,艺术家在创造精神财富,我是精神产品的推动者。投资艺术家最大的风险就是怕他们半途而废,还有的艺术家是一辈子都在孜孜不倦的追求他所追求的东西。艺术品市场也是江湖,没有江湖成不了气候,纯江湖登不了大雅之殿。这些问题不是那么容易解决。如果一个艺术家成了企业家,这也并不是坏事。
我和很多人看法不一样,我认为没有财富一切都没有。有了财富国家科技才能上去;有了财富你的艺术才能走上去。你们这代年轻人分配不公,我的观点还不一样——太早强调公平是坏事,因为国家早期的底子还不够,企业家还是这个社会最宝贵的财富。现在是打企业家,骂企业家,恨官仇富,这里面是有一种炒作的情绪。其实这个社会的财富还远远不够。企业家是财富积累最核心的动力和源泉。
崔岫闻:艺术家观察社会,甚至怀疑社会。而企业家是社会的中流砥柱。我们的作品涉及底层或者政客,因为他们直接关系到生活。但我们的创作对象不会有企业家。
陈东升:艺术家与企业家是社会两条并行且并不相交的推动力,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是孤独吧,当一个人越来越成功,他就是走向孤独的。不过孤独也是美,成熟的人对孤独感和优越感的理解是不同的。我不像当年年轻的时候了,到我们这时候有点顺其自然了,做事业会更轻松,但愿望的强烈感也会差些。
【编辑: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