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粟 1978年作 红梅 立轴
《收藏投资导刊》/ S
柯文辉/ K
S:您怎样评价刘海粟先生的艺术成就?
K:评价刘海粟先生的艺术成就,看着很容易,其实很难。第一,他应该属于受西方野兽派、后印象派影响很深的一位画家。他的气质又与那些人不同,他是一位浪漫主义者,他的作品特征是阔大雄奇。中国一百年来,学院派的教育所推广的是以素描为基础创作的这一类油画,也包括中国画,我认为素描跟中国传统的哲学是格格不入的,史实证明,中西合璧,靠素描而成为中国画写意大师的,并无先例。中国画是一种天人合一的、讲究抽象美(非抽象派)的、意象的东西,它的审美境界是高于写实的。海粟先生虽然在他14岁时去上海跟周湘学过“背景画”(戏曲、电影布景),但是周先生本人就不喜欢素描,所以他入得很浅,因此在刘海粟早年的中国画里面,他享受了一种自由的状态。
由于他早年所受的教育,刘海粟对中国传统认识不深,所以他说自己不会画。但是吴昌硕说他胆子很大,画得很好,现在的人画得不好就是太会画。这个话的反面意思就是很多人用过于熟练的笔墨重复古人,会画的反而不及不会画的。当他对传统所知甚少的时候,他的画有过生龙活虎的时期,就是在20世纪20年代的作品,包括1929年在瑞士和何香凝合作的那张山水画作,离传统很远。到了晚年他认真去研究遗产,临摹了赵佶的五种颜色的锦鸡,石涛的六尺的大山水以后,他身上那种原始人一样的火气反而消失了,所以说生命力在某种状态也可以主宰绘画。
但是对于他的艺术生涯来讲,无法否认,他是一个晚熟的人,几乎到了20世纪70年代,刘海粟的艺术才产生了比较老辣的线条,特别旺盛的气。这个气早年也是有的,画《言子墓图》(吴昌硕题)的时候,还有他的《九溪十八涧》,那个时候他的气就很旺。他早年出国之前的油画,像1927年画的《西湖南高峰》在中国油画史上是有一定地位的,有种火焰般的笔触。《斗鸡》、《巴黎岛的女人》、《南洋的佛塔》造型非常结实,还是他的一股大气在里面运转。他画的《前门》、《巴黎圣母院》无非里面有一点远远不及他后来成熟的中国画的线条,就在巴黎取得了很好的评价,入选了国家的展览。《巴黎圣母院》被法国政府收藏,路易•赖鲁阿也撰文称他为中国文艺复兴的大师。
我觉得真正评价刘海粟的艺术,必须要摒除一些绘画以外的派系观念,以院体的框框来看刘海粟的画是看不懂的,他的画不是都好,而且没有一个画家画所有的画都是好的,不能把绘画和杰作混为一谈。我们可以引人及物的去爱他的艺术,但是不能像追星一样去追,因为追到一定程度就是盲目。
S:刘海粟先生属于早期的一批艺术专业“海归”,他擅长油画的同时,在国画上也很有造诣,他的国画和油画哪个用情更多?
K:不好说,因为油画不是中国的国粹,评价中国油画得有个参照系,但是完全按西方标准来评判中国油画,也是不对的。因为油画是中国人画的,既然是中国人画的这个人也是有作用的,因为这个人受的教育是东方的。
S:他的画作存世量多大?
K:他自己说不会超过4000张,他也记不清了。
S:刘海粟先生的画作如今在市面上经常能够看到,但也是真假掺杂。在收藏刘先生画作的时候应该注意些什么?
K:刘海粟的假画比徐悲鸿少得多,但是现在也出现了,他的作品大部分都出版过,找到原作的印刷品不是很困难。我希望买他国画或者油画的人,能够从他的出版物里面,对作品的线条、绘画语言、笔触有很好的对照。简单来说他的国画用的颜色里面还用过丙烯,如《泼彩黄山》,也有很多是原色。老年时期他画的荷叶,大片的部分都有种斑斑驳驳的感觉,他偏爱这么一种味道,一般人作假做不出来,有泼彩的味道。他所有的绘画都有一样特征:一是元气气旺,二是大片的颜色有运动的感觉,有一种风吹着运动的感觉,如果没有这种动感的话,他的泼彩就很容易了。不过不要以为线弱疲软就没有价值,不一定,他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有线条疲软的作品。但是有个博物馆收藏了他一张画,上面有29只燕子,让我非常惊讶。画得极其生动,而且没有一只姿态是相同的。我想这就是他平常的修养、作画时候的兴趣、即兴效果、三点连成一个直线了,就会有超越平常的作品诞生。
S:刘海粟的画作是否还有一个很大的市场空间?
K:这个情况恐怕比较晚才会出现。我不相信绘画有持久的高峰价格,这个价格跌涨本身会有很复杂的原因,有艺术上的原因,也有与艺术无关的原因。
今天很多买画的人,卖画的人都缺少审美、判断,基本训练不足。读画比学一门外语难得多,同样要众生苦学,才能弄通几位画家,今天买主卖主看头衔,看名头,几人下过真功夫,他们自己比我们更明白。我希望用一种“平常”心理看待艺术,平是公平,公开公正;常是守正不阿,实事求是,不随便浮动。
【编辑:徐允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