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国著名传记作家李辉的人物著作《传奇黄永玉》出版后,黄永玉在瓷都德化那些“小城小事”,也再度被人们所津津乐道。
聚散皆因打架
黄永玉是个自称“湘西老刁民”、人称“艺术鬼才”的画家与作家。他1926年出生于湘西凤凰,与许多不同的传奇紧紧联系在一起:只有小学毕业的艺术名家、“文革”中的猫头鹰“黑画风波”、电影《苦恋》的主人公原型、创造集邮奇迹的猴票、八十几岁继续创作长篇小说在《收获》连载……就是这位才华横溢、颇具传奇色彩的艺术家,竟与瓷都福建德化有着不解之缘。
他从1939年夏天来到德化,1941年春天离开。有趣的是,他跟德化的缘聚缘散,全都因为打架。
此前,黄永玉在安溪文庙的集美学校就读两年。由于他在凤凰练过一段时间的武术,喜欢打抱不平,在当地是颇有号召力的“带头大哥”。因此在安溪,他又一次挺身“参战”,在集美学生与当地孩子的冲突中担当“主力”,结果打伤了别人,自己头上也被打破三处。学校虽没有开除他,但决定给他记过和留校察看的处分,这促使他弃校而去,一个人流浪者一般来到了德化。
在德化生活不到两年,黄永玉再度“为朋友两肋插刀”。他有一位当教员的朋友,其妻被人玷污。气愤之下,他在一个晚上,趁着夜色朦胧,与另外两个伙伴悄悄来到那个人的住所门口,见一个人影从屋中走出,冲上去就是一顿痛打。打后方知,被打者并非侮辱朋友之妻的恶人,而是当地负责抓壮丁的保甲长。惹祸之后,他只好逃之夭夭,启程前往泉州。
在黄永玉的文章《蜜泪》中提到,几年后,当他有机会再来德化时,朋友指着街上一位歪着脖子走路的人说,此公就是被他打错的保甲长。
艺术之舟启航
虽然不到两年整,但德化的生活对黄永玉的一生至关重要。因为,他的艺术之舟就是从那里启航。
德化虽是一座非常偏僻的小山城,却是我国陶瓷文化发源地之间一,是历史上著名的瓷器产地。在《传奇黄永玉》中,作者李辉这样写道,“德化瓷器远近有名,即便在抗战期间,德化瓷器的生产没有萧条,并且配合抗战,曾出品过一些抗战题材的作品。当黄永玉抵达时,那里大小瓷器作坊依然随处可见。”
当时,黄永玉寄居在一位朋友所开面馆的阁楼上。他先是读了两个月不用钱的德化师范学校,因为帮人打架,就躲到瓷厂做小工。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在那些还没有烧制的陶胚上画上一些花花草草小动物。对他来说,这不是在工作,简直就是在享受,所以有没有工资他也不在意,老板给他三顿伙食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跟黄永玉住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人,他们年龄相仿,且均离开学校不久。白天各自干活,晚上小阁楼就成了他们海阔天空畅谈不已的世界。每逢休息日,几个人还结伴到税务局门口去看贴在墙上的报纸。抗战期间,美术青年们组织木刻、漫画学习小组蔚然成风。几个年轻人也在瓷器之乡成立了一个木刻小组,合用一盒简陋的木刻刀。
“我是在学校跟一位姓吴的老师学的木刻,我那时是很自命不凡的,认为既然刻了木刻,就算是有了一个很好的倾向了。听说金华和丽水的一个木刻组织出现,就连忙把自己攒下来的一点钱寄去,算是入了正道,就更是自命不凡起来,而且还就地收了两个门徒。”(黄永玉《太阳下的风景--沈从文与我》)就这样,黄永玉开始了他的木刻生涯,并在《大众木刻》月刊上发表了木刻《下场》,领到了他有生以来的第一笔稿费。
诚如《传奇黄永玉》中,作者李辉所说,在黄永玉撰写的漂泊岁月的回忆中,人们读不到这位瓷器小工的劳作过程,读不到苦涩,更读不到辛酸。相反,读到的是寂寞中的热闹,磨难中的快乐。
恋恋不忘德化
无疑,在德化的生活使黄永玉老先生一生记忆深刻。无论是在各种访谈节目中,还是他自己的文学作品中,他都坦言德化是“值得回忆的地方”,感激德化的纯朴给他的呵护与宽容。
在《太阳下的风景--沈从文与我》和《凤凰——北京——翡冷翠》中,黄老先生都无数次提到了德化,“德化出竹笋,柱子般粗一根,山民一人抬一根进城卖掉买盐回家。我们买来剁成丁子,抓两把米煮成一锅清粥,几个小孩一口气喝得精光,既不饱,也不补人,肚子给胀了半天,胀完了,和没有吃过一样。半年多,我大腿跟小腿都肿了起来,脸也肿了;但人也长大了……” 、“德化蚊子特别多,能够挡住人,像雾一样的”、“德化的跳蚤很多,摆一脸盆水在床板底下,身上哪里痒就朝哪里抓一把,然后狠狠往床下一摔,第二天,黑压压一盆底跳蚤”……
黄老先生甚至因此而喜欢上陶瓷,他在《饱历沧桑心灵常青》中写到“我在北京的家设窑,自己烧,但烧出来没有德化瓷质那么好,要是能讲究的话我怎样也要讲究的。瓷器所讲究的是瓷质、釉、火,德化瓷是用柴火来烧,但我只能用液化气而已。”
由于年代久远,许多当年与黄永玉老先生交好的朋友都已无处寻觅。德化的青山绿水是否给了黄老涉足水墨的氛围?在德化学习木刻的时光是否启迪了黄老,以至日后成为以版画为主业的画家?在德化瓷器工场的生活是否影响黄老在陶瓷、雕塑等领域也有重要的成就?这一切,我们都无从假设。
德化人在感叹一个艺术天才与德化擦肩而过的同时,也会想象,要是故地重游,看到德化不再蚊子、跳蚤满地,而是日新月异地成长为一个名符其实的瓷国名珠,黄老先生是不是也会为之感慨万千?
【编辑: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