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其野的贵阳“零件”
文 /夏炎
贵阳地处中国西南云贵高原东部，市中心平均海拔1000米，整座城市建于山地之中，南明河贯城而过。位于城中东北部的相宝山（也称照壁山）西坡山腰处，有一栋门牌号为狮子路27号的外墙镶嵌白色方解石的灰色小楼，原为贵阳市文联办公楼。2006年文联搬迁新址后，由青年艺术家董重发起，号召了几位年轻艺术家租下了5间房（每间房十余平米），作为各自的工作室，原本只是想聚在一起画画，未曾想到这5间房加上6、7个人起家的名为“城市零件当代艺术工作室”（以下简称“零件”）的当代艺术群落，可以为日后贵阳当代艺术的发展及对外推介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零件”入驻艺术家数量不多，目前有二十余人。80后占了大半，40年代的有两人，60、70年代的艺术家数来也就只有董重、颜冰、谷旭、石罴、李剑锋加上我。艺术家数量相对较少，却是精兵强将，不论个人性格及其作品，人人风格迥异、各有各的搞法。共性也有：体现在身体上的是能喝酒，即便少有几个不善喝的也敢不计后果放开了喝。少有喝醉，醉了也就自己找个沙发睡下，酒品很好！这方面但凡有缘在饭桌上与“零件”群体酒肉过的朋友都知道。体现在作品上，川美王林教授总结的“有一种山野气息，也有一种梦魇氛围，每个人都显得独特而尖锐”，以及最了解我们的贵州籍云南大学管郁达教授总结的“基于山地文化背景的野、怪、狂、丑的美学品格”等等，这些地域性传统气质在作品中都有很好的保留。董重在作品上语言最成熟，画得非常好，关键在展览上十分抢眼，谁的作品挂在旁边都得吃点亏。我个人认为他最近做了减法的作品更棒。画面上源于古法的黑色勾线组织着一个个变异的元素、纠缠着构成了人与人、人与物之间诡异的关系，野、怪、狂、丑样样都有！谷旭是个闷骚型，逢人话不多，冷不丁来一句必是一语惊人，作品也如此。画花溪河，平平淡淡的闷色背景中突然杀出一团强光，晃得你睁不开眼。石罴自诩“夜行腾”，一到晚上就活过来的意思，因而他多在晚上工作，画些无人的空城风景、孤独的静物以及沙丁鱼罐头般的大巴车，画面中总带着些许底层生活的幽默。李剑锋最能画城镇小市民，细节很到位，一张旧兮兮的大红大绿印花床单、一块残破的粉红瓷地砖、粘着肥皂泡沫的搪瓷盆、油迹斑斑的人造革沙发与有着某种病态的人物，绝妙的结合出了哲理般调侃着的画面。王荣植是个天才，从前的猫屁股，现在的野树林故事，都透着“狠”，画面野性十足，万分生猛。还有熊鹤、邹辉、唐佩君、丁凯、杨武铭、熊康华、龚雷、李治、张若云、吴棕桦等等个个都是很优秀的艺术家，而且人品好。最难能可贵的是两位六十有余的老艺术家，心不老，身体好，思维敏捷、干劲十足！一位幺哥（陈启基），一位廖老伯（廖国松），他们二老是“零件”精神的背脊。
艺术家张小涛在贵阳参加亚洲动漫节活动时，闲暇时找到“零件”来，与大家几番论道几番酒肉，共享缘分中的快乐！因欲参拜新学宗师王阳明讲学悟道之故址阳明洞，之后不久又来了一次，依然找到“零件”来快乐。返回北京后，他在2009年10月27日艺术国际的博客上写下了关于“零件”的这样一段话：“他们很开心，这里的艺术家还保留了西南艺术很完整的传统气质，阴郁、厚重、诡异、敏感，重视心灵的体验，这些品质在今天的西南也慢慢的已经消失掉了。贵阳的艺术家们有很淳朴的地方，这种传统的友谊是很让人感动的，这里的环境和生活滋养了一批很好的画家，他们身上少有商业的影响”。
在我看来，“零件”的艺术家大多都很单纯，在现实的功利、浮躁中没有学坏。他们根扎在本土地貌原始、阴霾、潮湿、神秘以及人文古朴、深沉、天真等地域特质之中，在饥渴中创造着独立的视觉语言、精神内涵、人格魅力。
“零件”入驻艺术家从群体形成以来，在短短三年之中参于了近百次国内外当代艺术展览及活动，从西南从发（广东美术馆）、果冻时代（上海美术馆）、口传与耳闻的四方（贵阳美术馆）、欲望现实（新加坡斯民艺苑）、来自避暑之都的当代艺术（锦瑟画廊）、角落(K画廊)、中国当代艺术的身份与转换（瑞典）、赢家与输家（挪威）、艺术是一种工作（上海红坊艺术社区）、后先锋中国当代艺术的四个方向（香港）、底层人文（北京宋庄）、新动力（上海原弓美术馆）、动物狂欢节（四川大学美术馆）、艺术北京（北京农展馆）、视觉感动（上海美术馆）、风景（上海800号美术馆）、激浪计划（成都、柏林）、三人行（广州汇豪社）、未来的天空（中国美术馆）、西南力量（深圳、上海、成都）、重庆首届青年美术双年展（重庆国际会展中心）、领升-中国美术批评家提名展（北京当代艺术馆）等等…
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的展览亮相中日渐成熟，逐步地将贵阳独特的野狂、生猛、梦魇的当代艺术向外传播输出。其中的佼佼者正是“零件”发起人、负责人年轻艺术家董重。而追逐者不乏后人。
这里要提几个人，一直以来，他们密切关注并煽动着贵阳的当代艺术，从而促成“零件”群体的形成及可持续发展。他们的引领与帮助，让“零件”群体得以克服在所处城市扮演当代艺术角色的孤独与无助！
首先是贵州籍的管郁达先生，性情豪爽，好吃酒尤其喜欢一堆人喊拳整酒的大场面，穿戴时尚，读书多，很懂生活。管老师原任教于贵州艺术高等专科学校（现为贵州大学艺术学院），后调往云南大学艺术学院。他在“零件”形成以前已在梳理并推出贵州零星存在的当代艺术家及其作品，陈启基的“中国家庭”、董重的“情色与妄想”等等都出自他的谋划。2003年董重、谷旭、邹辉、周路（原“零件”花溪工作站入驻艺术家，后调往天津美院）加上我经由管老师号召集结，由他策划了名为“原始地带”的群体展览，在那一年贵阳第一个本土当代艺术群体亮相上海，参加首届上海春季艺术沙龙。正是通过这个展览，他将大家拢在了一起，让大家成为朋友并有了聚在一起画画的念头。尤其对于我意义重大，这是我仓促上阵的第一次亮相，并且与管老师、董重、谷旭混成了熟人。今天看来，“原始地带”正是“城市零件”的生命萌芽。“零件”形成后，他频繁从昆明飞来贵阳，为“零件”的生存出谋划策。“零件”发展到今天，留存下来的群体及艺术家个体相关文献近一半出自他笔下。他对“零件”了若指掌，与“零件”艺术家群体形同手足、胜似亲人，因而“零件”艺术家们尊称他为“管老”。
王林先生，当代艺术风里来雨里去的关键人物，四川美院教授。多次来到贵阳考察贵州的现当代艺术状况，对贵州以及“零件”有着真实的情感、认真的态度。王老师声音高亢，文脉却是深沉厚重，喜好的作品大体上是地域性、表现性、有独特见地及有力度的作品，痛斥虚伪与无病呻吟。还好，“零件”是个新生儿，艺术家及其作品都透着单纯没有学坏，于是王老师在“零件”形成后，将“零件”推介成为贵州当代艺术最重要的窗口，不遗余力一次次将“零件”艺术家及其作品带出贵阳向外传播。他喜欢贵阳这个城市，尤其喜欢合群路小吃街的夜市排档，开水面、丝娃娃、烤生蚝、炒马虾等等，不仅口味多、好吃，而且是通宵经营、热烈非凡。路边摊位上形形色色、乱七八糟的场景掺和着亢奋、放肆的各色男女食客，是王老师比较喜欢深入观察的原生态风景。“零件”艺术家们都喜欢陪同王老师在夜半时前往合群路“补一刀”（贵阳俗称宵夜为“补一刀”），不醉不休。 “零件”负责人董重对王老师评价很高，
归结为一句话，“真正的知识分子”。值得尊重与爱戴！
叶永青先生，四川美院教授，著名艺术家。聪慧过人，是艺术家中最能干的人。2007年他在贵阳策划了 “口传与耳闻的四方”第三届贵阳艺术双年展，帮助沉默寡言的贵阳当代艺术发出了一点声响。他是为数不多的国内对贵阳当代艺术及艺术家状况全面了解的艺术家。他对于“零件”艺术家的帮助十分具体，介绍画廊经纪人、收藏家来“零件”参观，自己还多次来到“零件”艺术家的工作室，与艺术家面对面的对作品进行细腻的技术指导，细节到画面上的一点一线、一色一面。“零件”及其艺术家的逐渐成熟与他相关。
还有很多与“零件”相关，喜欢着“零件”的人，蔡斯民、杨卫、郑娜、张莉张琪姐妹、朱轶俊、张新健、杨凯、杨冬冬、原弓、陶珂、严寒、张小涛、谢静妮等等太多很好相处的人，他们给予了“零件”艺术家太多的帮助！
“零件”不是类似“798”、“蓝顶”、“莫干山50号”样式的艺术空间，有个像模像样的工作室同时又具备良好的学术与商业氛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零件”只是一个游离的群落，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搬迁在这个城市别处的微不足道的群落。但大家都很乐观，能画画做艺术就行! “零件”很讲究与大家在一起生活的和谐性，因而要加入“零件”的艺术家标准只有一条，就是人品好！管郁达先生曾戏言贵州的当代艺术是野生的，那么“零件”的当代艺术群落一定是怒放在这个野生的环境中最妖艳的一朵野花！
2009-11-3于贵阳
【编辑：霍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