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kyo Signs系列之一
在王岸的摄影中,可看出其所受的电影教育的影子。他毕业于洛杉矶的查普曼大学电影学院导演专业,而对写作的酷爱又让他去麻省大学阿莫赫斯特分校读了个英文写作的研究生,学院式教育在他的影像敏感之上添了几分正统气质。他的镜头中没有光怪陆离,也鲜有对主题的刻意追寻,对日常景象的捕捉也琐碎朴实。很多时候他的照片或许更应当整个系列整个系列地去看,才可更好地获得拍摄者的视野。
王岸目前定居于美国工作,北京的映画廊曾于春节前后展出他的洛杉矶系列“偶然的广场”。我们从他的几个系列中择取了部分作品置于左侧图库,而更多摄影作品可在其个人主页上欣赏到。
记者:你是如何接触到的摄影?
王岸:摄影我是大学二年级开始的,那年冬天放假,父亲和他的妻子给我买了一台二手尼康相机当礼物, 回到学校后我开始读大量的关于摄影的书,又选了一些摄影课,就这样开始了。当然摄影跟我对电影的兴趣有很大关系,因为我都对图片和构图从来很有兴趣,也很关注。摄影吸引我,还因为这个艺术的独立性。电影需要和很多人的合作,拍一个电影要花很多时间和钱,但是摄影只要我自己,让我感到离创作行为的距离很近,也可以更直接的把一些感情,通过自己的构思,表现到作品中。
记者:你最重视画面中的什么元素?也就是说,哪些东西会给你以拍摄的冲动?
王岸:我拍照片,是为了寻找那些不被看见的,不被注意的视觉光芒。我所关注的是美、张力、和谐、混乱以及其他等等的抽象概念怎样通过构图,色调和色彩表达出来,而且表达得有多重含义。我非常喜欢光,因为光赋予事物深度与阴影——这两个因素能把否则会毫无光彩的空间分割,并产生特殊的视觉效果,我把这种效果称为“孩子”。当用一个平面的框架,一张照片捕捉住这样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会让我们感到有什么事物存在着,这种事物与某种活着的精神相连。
记者:感觉你的摄影中对画面的整体形态结构很重视,以至于人物经常也都淡化为物般的画面元素了,在旧金山的那组作品中比较明显。说说你怎样看待镜头前的人与物?
王岸:在我的镜头中,我尽量突出物——物体,事物,把它们当主角,把人当配角,因为我认为人们所有一切动作,都是受他们周围的环境所影响的。所以我习惯把物当作一个画框,把人包围起来。人类在世界上做出的贡献都是为人做的,但是人类引起的大多数都后果都是不健康的,都是对环境的伤害。这些伤害地球和环境都在承担。因为这,我总是在寻找人类生活给周围环境制造的痕迹,探讨这种痕迹与物体的关系。
记者:“Mom & Mom”一组让人觉得温馨,似乎你很少以确定的人物(这儿是母亲和外祖母)为题材来拍摄。这组照片是怎样想到去拍的?
王岸:我母亲和我的姥姥是我世界上最亲爱的人,拍这组照片时,是我们三个人一起旅行。是很难得的一次旅行,也是到现在为止唯一的一次,去的是对我们都很陌生的美国东北新英格兰地区。那时我十九岁,刚刚开始学摄影。我那时没有什么太多想法,只是想仔细观察妈妈和姥姥两个人的关系,用摄影准确地把她们那时的感情表现出来,并且照一些好看的照片,把这次旅行的记忆保留住。
记者:你上次在映画廊的展览名为“偶然的广场”,名字是你自己起的么?其中的“偶然”,可以联想到你的照片中那些看上去偶然拍下的场景。拍摄时你会经常抓拍么?
王岸:这个名字是我起的。我先想好了英文名字——Accidental Square, 然后翻译到中文。“偶然”的确代表了我拍摄的过程。“广场”是一个人们来来往往的地方。两个词加在一起,基本反映了我的摄影过程。当然,我必须承认我也受王家卫一些电影的名字的影响,比如说“重庆森林”“阿飞正传”等等。
因为虽然我脑子里有一定的想法在指挥我的快门,我还是依靠在街上碰到的、一些“偶然”的机会和瞬间作为这些照片的素材。过了一段时间后,等我的想法更清楚了,我会重新把照片反复地再看和剪辑,从中挑出最代表我的看法和有特色的作品。
记者:你的黑白作品给人印象更深,其中有不少的明暗反差很大,这种光影效果是否是刻意所追求的?
王岸:的确是。对我影响最大的摄影师是日本的森山大道。他所有的作品都有很强烈的黑白对比度。通过这种手法,他把自我感情很强烈的表现出来,并让我们从一个平面的照片中看出一个特殊的维度,这个维度表达了这个东西,物体,人物,或某一个时刻的各种关系。受他的影响,我的作品也试图这样处理图像。除此之外,我对用数码相机照出来的色调越来越不满。数码照片的颜色有一种塑料感,很尖锐,与胶片比起来,没有“味道”,好像是把拍摄那时空间中的空气吸走了。我用黑白对比的方式,试图把照片中的灵魂带回来,表达出来。在我的照片中,我希望人们看到的不是他们在日常可以看到的构图和颜色,所以数码相机科技越发达,我越倒退,取用更旧,更传统的手段(如用传统照相机)去拍照。
记者:城市题材在你的摄影中占了很大比例,为什么对城市生活感兴趣?
王岸:可能因为我在北京长大,从小就对城市的人、街道、交通和建筑有兴趣。还记得小时候,我非常着迷北京的公共汽车,经常研究北京交通地图,然后坐车去我没去过的地方——那时母亲已经去了美国,她不知道。搬到美国后,我最初的六七年都住在一个很安静的小城里,那里一点城市感也没有,我也对城市的感情就慢慢的淡薄了。一直到上大学后,我自己开始旅行,我去过很多城市,比如纽约,拉斯维加斯,洛杉矶,东京等等,又回到北京,这些旅行经验重新起动了我对城市的热爱。我喜欢观察生活,城市从来都是人们生活的集中点。虽然我有时也很喜欢去离人远远的安静的大自然中待着,但我体会到,在大自然中呆着时我受的激发并没有我在城市中那样多。
记者:同时你也是个写作者,摄影与文字在你的生活与工作中是怎样分配的?
王岸:我的目标曾经是当一名作家,大学时的梦想是写故事、小说和剧本。具有反讽意义的是, 我在读写作硕士时,就开始慢慢减少对写东西的兴趣,也许是写作系强迫我必须写的原因吧。虽然我还是很喜欢读书的人,但发现摄影这种手段(和任何图片艺术)更适合表达我心理的感觉和思考。其实写作和摄影很相像,都是依靠非常敏感的感觉,仔细的观察才可能。可能因为我对世界的观察在变,逐渐地从记录的方式转变成更为抽象的思考,这样也更难用语言来描绘我所看到的和感觉到的。所以研究生毕业后(2009年12月),除了几首诗以外,我其他还什么都没写呢,但拍照了很多东西。当然,写东西需要很多时间。我想拍照和写作是我的工作方式。不过我现在主要关注的是摄影。
【编辑:马海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