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气凛然 青铜 107x97x64 2008年 《横空》
传统文化是我们常常挂在嘴上的一个词,但任哲却是身体力行的。和他进行交谈的过程中,最强烈的感觉是:一个这么年轻的80后,却像是从一个遥远年代走来的人,这感觉有点突如其来,但却让人如沐春风。在这喧嚣的时代,闹中取静是任哲选取的立场。有一点让人挺意外的,任哲说他挺喜欢现在这个时代,因为思路更开阔,在各种参照下更能看清自己,这反而给自己的创作和思路带来了更多的机会。能持有这样的想法,他将来的创作令人期待。
主持人:看你的作品,感觉到你的传统文化底蕴,作为一个80后年轻人,是什么样的机缘让你对传统文化吸收了那么多?
任哲:我觉得传统文化无时无刻都在,而且到处都有,只是在于发现或没发现。我比较喜欢传统文化的东西,小时候是因为受到家里面的影响,家里私塾的学习,还有爷爷奶奶对我的影响。随着我年纪越来越大,我仍然一直都喜欢,然后也开始更多关注这方面的一些东西。
主持人:我听说你从小时候就开始练书法了。
任哲:对。实际上我从小开始学写大字,三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写字了,这么多年一直也在坚持,到现在大概有20多年。
主持人:你的雕塑里面有一种对书法线条与气蕴的结合,这是不是你在创作的时候特别着重探索的一个方面?
任哲:对,因为我希望能把传统的一些东西,包括中国写意的东西,融入到我的作品里,我更希望利用一种当代的形式,重新来诠释什么是真正的传统,或者是什么比较有代表性的中国人文精神。因为中国最讲究的是写意,或者说是东方这种意向性的东西要大于西方,西方更注重的是写实,所以我力图在我的作品里增加更多的写意元素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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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锈钢 65 x 55 x 85 cm 2010-2011年
主持人:你的雕塑给一方面给人感觉是热情奔放的,另外一方面又感觉特别的集中凝炼,收放自如是不是你希望抵达的一个境界?
任哲:应该是的,我觉得一个好的艺术家,最重要的一点是应该会控制,不管是对画面的经营,还是对雕塑的经营,都是控制力的体现,而且一个好的艺术家,应该知道怎么样去停,比如说作品在什么样的一个状态,或者是什么样的一个阶段中,让它戛然而止,我觉得这是比较重要的一点,也是我一直力图追求的,在看似没有法度的过程当中,却蕴含着很严谨的考量,然后把这种严谨慢慢形成一种本能,然后再带着情感表达出来。这个是我在意的一个点,就是取法自如的这种状态。
主持人:你的作品给人的感觉,是在动与静,浪漫和理性,热情和沉稳中的一个平衡,这个平衡是不是你一直在把握的感觉?
任哲:应该是的,我不是特别极端的一个人,我觉得东方人的精神是含蓄内敛的,张扬和内敛相得益彰。所以我的作品在放的同时也有收,收的同时也有放,然后逐渐达到一种平衡,像太极一样亦柔亦刚的形态,我觉得这是中国文化的一个精髓所在。但其实在做作品的时候,我也不想这些问题,从来不去考虑,做作品更多的是随心所欲,我会在构思的过程中考虑这些事情。我做作品喜欢一蹴而就的状态,更多的是追求当时的一种心态和意境。因为我做作品总是要求自己把创作时间放短,这样才能把情感比较集中的投入进去,就很像写书法,平时都在练字,但是真正写一篇文字的时候,可能洋洋洒洒,很快就要把它写完,所以我的作品,更多的是追求这种“势”,如果时间太长就会把这个势抵消。其实我觉得创作重要的在于当时的一个心境和情境,而不是老是在想,中国有一句古话叫“熟能生巧,巧能生精”,然后实现“无心自达”这样的状态。
主持人:我们这次看你使用了不锈钢的材质,这应该是你新的尝试,你在选择不同材质的时候,会考虑到哪些因素呢?
任哲:这次用不锈钢对我来讲是一个突破。我觉得不锈钢这个材料本身比较当代,用它做作品有一种力量,对我作品的主题和精神上的表达都是有利的,因为武士的造型用这种材料反而更加能突出它的力度,这是一点。还有一点我一直都在探讨,就是当代人眼中的传统是什么?我能不能把这种材料转化到我自己体系里面,然后再通过我对形态和结构的认识,再把它用另外的材料表达出来,所以材料经过了自己内心的一个循环以后再出来,它可能已经脱离了人们认识到的不锈钢的这种状态。大家从中感受到的是我在创作时候的那种状态和冲动。
不锈钢它本身是工业化的,冰冷的,缺乏热情的和人文主义精神的,但实际上在我的作品中,大家应该能感受到一种历史积淀和人文主义的情怀,还有热情洋溢的心态。这是我想通过反差达到的效果。
主持人:对,是这样的,你之前作品的材质感觉是更厚重,更多传统气息的。而这次,不锈钢的感觉更当下。
任哲:是,这次我选择不锈钢,它还有一个特点,我是用铸造的方式去做的,一般的不锈钢材料雕塑可能大多都是敲制或者是锻造,但是我是把不锈钢化成液体以后,再把它铸造出来的。这个过程会比较麻烦,很难做,包括还有后期的打磨,都不容易。但是对于作品本身来讲,它更多保留了作者在创作时候的一种状态,所以这可能也是我追求这种材质的一个原因吧。
主持人:刚才说到了不锈钢材质蕴含的当代性,你觉得你作品中的当代性,还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任哲:实际上这些作品,不同的人看了有不同的感觉,因为每个人的成长经历不一样,文化传统不一样,当代艺术肯定是能让当代人读懂的,而且不光是让东方人读懂,西方人也能读懂,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当代艺术。现在都是全球化的,大家在互联网上随意就可以查找到任何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文化结构,等等。所以现在已经不存在太多的地域局限性了。而艺术更重要的还是把这些东西都打破,然后重新建造出一种能让大家读得懂的东西,我觉得这是我作品里面想表达的一点。我更多的是从中国传统元素里去吸取营养,然后经过我的提炼后再表达出来,就是这样的一个过程。
主持人:我觉得你的作品是很东方的感觉,也未必就说是中国,也有日本文化感觉的东西,你的作品是很东方的一种写意。
任哲:对。其实作品里面还包括有古希腊的崇高精神,包括他们的形体语言,因为古希腊的东西也影响着我,包括日本的武士道,埃及的神秘主义,这些对我都有影响。所以我觉得一个作品好或者是坏。更多的还是各个元素的综合,你有一个主要的方向,但是你不能排斥其他的方向,这样会更包容一些。
主持人:就从材质来说,你将来还会尝试更多不同的材质吗?
任哲:我觉得会,因为材料对雕塑本身来讲还是挺重要的一个方向,不光是塑造手法,包括形体语言都很重要。而且,不止是材质材料,将来在制作的形式上可能都会有突破,但是唯一不变的就是,我会一直沿着我这条路去走,然后再去发展。
主持人:你的作品看起来已经达到了一个很成熟状态,有一种和你的年龄并不相称的沉稳,这是你自己期待的一种状态吗?
任哲:成熟或者是沉稳,这可能都是外界对我的评价,但是我自己并不是多看重这些,我看重的还是不断的超越和突破自我,这是我一直在努力的方向。独行者的方式最适合我,就是不要跟其他人比,更重要的是能不能超越自己的前一步,这是最重要的。而且我觉得做作品,更重要的还是个人化,或者是情感上的东西,所以,我会不断的吸取营养,然后再通过更加成熟的心态,再去把它表达出来。
主持人:你现在的作品已经有很鲜明的风格了,但有时候,风格也会成为一种束缚,你会不会有时候也会产生这样的困惑?
任哲:我觉得这个困惑肯定是每个艺术家都必须经历的,关键在于,你能不能跳出别人的圈子,然后清醒的看待自己。其实我在做作品的时候,自己有一个方向。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可能对别人的评判不是特别在意,因为别人说你的作品风格成熟了,或者有风格了,这只是他们眼中的我,但可能在我心里面,这个作品我还不满意,因为我经常偷偷看自己的作品,有些作品,真的我还会喜欢,有些作品就不如刚刚做完的时候那么喜欢。当然作品中的情感,我都是喜欢的,因为都是真挚的,但是从我自己看到自己。我还是能看到自己的不足,所以更能看到以后改变的一个方向。所以我觉得做自己比较重要。
主持人:你怎么能这么沉得住气,沉得心下来做事情,不像很多人那样浮躁,常常被分心?
任哲:我可能是一个比较简单的人,我每天80%的时间都在工作室里。我的环境相对来讲可能比较单纯。不是太多的和外界接触,当然我也希望尽量的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吧。因为做艺术的,最重要的是需要真诚和执著,如果一个艺术家在这一点上不能坚持的话,那可能他就不能被称其为一个艺术家。
其实,我认为在任何的时期,都会有浮躁的时候,也都会有沉静的时候。咱们也不能说古代就完全不浮躁,很安定。所以在我们当下这样的一个环境里面,我反而觉得机会更多,我觉得我挺喜欢现在这个时代的,因为你的思路更开阔,你也可以更加看清自己。有的时候我经常会站到自己外面看一看,对还是不对,当然也没有对错,但是否一直按照自己的方向在走,这个是比较重要的。
主持人: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那个雕塑家,国外或国内的?
任哲:其实每个雕塑家的身上都有自己的特点,我也有很喜欢的,但是我更多喜欢的是一个时期。比如中国,我比较喜欢魏晋时期,魏晋时期那种风度、风骨还有情怀、气度,都是我比较喜欢的,那个时期涌现出来的一批艺术家,我都很喜欢,欧洲我可能更喜欢新艺术运动时期的作品。这个时期相对来讲,东西方文化交融所产生的东西是更加世界性的,这个时期的作品也一直影响着我。但是我也不太希望有一个范本,或者说我必须要成为这样,或者是那样,我觉得自由既美,一个艺术家最重要的还是自由,不管是物质上,还是在精神上,一定要达到一个很自由的状态,这个时候你在创作作品的时候,才能真正的信马由缰。
【编辑:汤志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