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是最能体现当代科技、文化的艺术形态,她是材料、结构、空间样式的创意诗篇,她是人类生存方式和精神观念的集成直观。当代建筑师就是玩大作品的艺术家。
我让学生在Google上搜寻当代中国著名建筑师和其代表作品。孰料搜遍华夏大地,竟无憾人作品,拔萃人物,更令人费解的是,所见到的建筑师们大都在各种会议上拿着话筒,慷慨陈词,于是给我一个深深的 印象,中国当代建筑师们说的太多,做的太少。
建筑师与画家、服装设计师一样,其创意的内核在于精神思想,但其劳动的性质却都是匠人。优秀的设计师必须目霄足壤,心灵手巧,必须拿作品而不是拿话筒证明自己的身份和价值。
米开朗基罗、贝尼尼、高迪、盖里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伟大的建筑遗产,却很少有言论传世。最善谈的柯布西埃,其传世著作也只见一本薄薄的《走向新建筑》,但其内容的确可谓当代建筑的箴言圣经。
中国今天是全球最大的建筑试验场,中国的标志建筑几乎全都发包给老外建筑师,使中国本土建筑师每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憾叹。这也是建筑师们耿耿于怀,言必极怨的所在。但即使是大国意志和权力偏袒也不乏充分的实践证明、科学依据与竞标规则,开放姿态和国际平台也都尽显其中,除开庞大高端的标志建筑项目悉与老外,缺乏超级建筑以供本土建筑师历练的遗憾,中国其实尚有无限的建筑空间去展示建筑师的才华。
然而,中国的所有城市建筑风格高度雷同,乏善可陈。中国广袤乡村的建筑更是自生自灭、恶俗流泛。中国大多数建筑师,其实都在权力的急功和开发的近利中制造平庸的俗物,甚而障眼的垃圾。在行政意志和房开利益与创意匮乏混媾而成的中国建筑荒诞景观中,建筑师们亦推卸着主体消解,随波逐流,助纣为虐的过责。
尽管中国当下充斥着不合理的城建体制,权力弊端,利益江湖,建筑艺术自身仍会无风自飏,不雨自润。建筑的心灵仍不会枯萎,哀莫大于心死。艺术发轫天真,一个若隐的流水山庄使赖特蜚声世界,一座比中国普遍乡镇政府大楼体量小得多的朗香教堂成为世界建筑的经典。
什么是艺术史上的大师?是那些用自己的手脑创造了无法迈逾的经纬作品、独特碑程者。在中国现当代建筑史上,能符此者,却只有20世纪上中页的吕彦直(中山陵)、梁思成(大屋顶)、张家德(重庆人民大礼堂),其后再无续者。虽然三位都是权力建筑的大师,但其创意智慧和形式魅力却属时代顶级。
国际建筑风起云涌、目不暇接之际,而中国建筑界创意心灵粗浅,或者师夷蹈迹,或者一味固守,真正能学贯中西,发乎性灵,止乎理序者,或无骄无燥,以小见大者,可谓凤毛麟角,大海捞针。而才赋平平,夸夸其谈,眼高手低,避实蹈空,沽名钓誉,已成为中国当下建筑设计界的苟且状态。
如果每一个建筑师都能守持审美立场,创意心灵,并以之教育官员与甲方。如果每一位建筑师都能少拿话筒,多修身律己,以作品亮相。如果每一位建筑师都齐心合力,签名呼吁全国人大立法,将设计费用定为建筑总额之6%,其中创意费用40%,并制定相关考量评议规则。如果每一位建筑师都能除建筑专业外,再修一个视觉艺术、听觉艺术或艺术理论专业,然后方可取得设计资质,如果每一个建筑师都具有起码的审美素质,创意心灵、职业道德,而不是墨守陈规,因循自囚,甚而扼杀新锐,则中国建筑有望,大师可待。则中国可有真正的建筑艺术向世界声称文化贡献。
【编辑:李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