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人：
专访摩帝富艺术顾问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兼亚洲区总经理黄文叡
记者：您怎么看目前国内艺术品基金发展状况及中国在这方面与欧美的异同?
黄文叡：艺术基金这个概念，在西方已经运行很长时间，但基金最主要还是投资。而西方人的概念艺术品是不能拿来投资的，它是用来收藏的。因为近几年整个经济形势的改变，很多人在欣赏艺术品的过程当中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艺术品除了收藏，是否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投资?也就是说如果艺术品作为有价资产，它也应该可以和银行或者是金融商品相结合，用基金的方式进行操作，这是西方的一个概念，但是强调的是艺术品投资的风险是非常高的，所以强调的是风险的问题。当我回到亚洲，尤其是在中国看到近几年艺术基金这么火热，我观察到一个问题，就是观念上艺术基金的发展和西方对艺术基金的概念是不一样的。在中国艺术基金纯粹是一个投资的概念，在中国基金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属于有限合伙的形式;一种是信托的方式。银行发行的基金基本上是信托的方式，信托比较有保证，银行的角色等于是募集资金，交由信托公司来托管，再由基金管理公司进场做实质的操作。有限合伙的方式是投资公司在私底下集资募款，自己发行基金，但是少了信托公司的监管，所以风险性稍微大一点。
2008年，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火热时，中国几乎没有人做基金，但是到2009年，2010年这两年，中国古代书画和瓷杂市场繁荣发展，中国艺术品市场进入亿元时代之后，收藏已经慢慢终结。艺术品太高价了，这个时候藏家就会裹足不前，开始在思索，除了进场做收藏以外还有什么方式可以接触艺术品，这个时候投资的概念就形成了。投资无非是要获利，但是目前这个市场的机制还不健全，人为的运作和炒作成分太多。目前市场上的流动资金这么大，很多都选择基金的形式入场，在所谓的游戏规则和机制不健全的情况下，进场的资金必须要寻找很多的作品，如果作品量不够，就会产生很多的问题，如价格问题，制价权问题等，此外还有艺术品美学价值的标准没有完全确立，尤其是中国当代艺术部分，就容易引起市场混乱。艺术基金的火热，对整个市场是否会起到搭台或正面的作用，主要看基金操作人本身的心态。现在刚好有两派人：一种是用有限合伙的方式进场，很多基金经理人在艺术本身的专业上有不足，基金只是纯粹金融手法的包装，可能对艺术市场不会促成太多的良性互动，因为只是纯粹的进场资金的炒作、获利;另外一种是透过比较有机制的像信托公司的方式引进操作团队，这样的操作比较专业，因为它从艺术品的角度，从美学的角度引发出来所谓的价格机制问题，从中还是涉及到所谓的“风控”的问题，像这些都是一个专业团队必须具备的。但是中国的艺术基金最大的问题是专业知识的贫乏，这是我看到的与西方经验不同的现象。
记者：您怎么看西方艺术品基金的发展现状?
黄文叡：西方艺术基金基本上不像过去那么蓬勃发展，现在欧美国家，美元和欧元都在减弱，还存在信贷危机，在经济的冲刷下，很少人再谈艺术基金的事情，现在真正运作的艺术基金除了英国的铁路基金，已经运作三十几年了，它的基金不见得是完全购买艺术品，它可以投资在任何让他们获利的产品上。此外还有大家比较耳熟能详的基金，伦敦的Fine Art Fund，还有就是我们摩帝富艺术基金，在金融海啸风暴之后，Fine Art Fund已经没有动作了，因为在募款上出了问题，为什么?在西方艺术基金强调的是操作团队的绩效，你的绩效必须要透明，要公布，Fine Art Fund在操作的过程中，很多钱都是所谓的地方的名人，比如影星、政界非常有名的人，所以绩效是不能公布的，涉及到税的问题。摩帝富艺术基金是透过所有的资讯，包括会计查核，是透过PWC做透明和公开的查核，所以我们的绩效是没有隐瞒的。伦敦的《金融时报》评论说摩帝富艺术基金是现在全世界透明度最高的，而且现在也成为世界艺术品基金量最大的操作公司了。
像这样的情况，在西方不见得是好事，西方很担心，你手上握有这么大笔资金，投到艺术市场上来会影响整个市场的盘面。你想想看，如果我手上握有非常大的资金，我买进非常好的作品，我的作品大量出现在市场，就会造成这些作品价格在市场上的波动，他们当然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们不鼓励这种大量集资的艺术基金在西方出现，但是他也正面地肯定大笔资金如果能在正常的轨道，不干预市场的情况下进到艺术市场运行，对艺术市场是有刺激作用的，尤其是在金融风暴发生以后，大家迟迟进不了艺术市场，大家等待艺术市场的复苏，但现在如果有一笔钱进到艺术市场，又能在机制上操作，对艺术市场的刺激和复苏是有很大帮助的，这是西方的概念。但是在中国看到的东西比较不一样，资金量大了，大家为了获利做短期，西方是长线，所谓的长短除了时间的长短之外，还包括你所谓投资的标的的长短，咱们刚才说长线的投资标的是属于变现性、流动性高的作品，但是在中国这个地方所谓长线的作品越来越少，很多我设定为长线的作品超不了长线，就时间长短来讲，长，投资人不愿意;短，投资人认为获利容易，因为短线抛售容易，长线要承担更多的风险，市场瞬息万变，加上艺术市场机制不健全，所以你看不清楚市场的未来发展，所以今天某个艺术家当红，你进场了，买了，你说这个艺术家我可不可以放在山顶不动，随时丢，价格都会持续生长，不见得，这个市场我们看得非常多了，尤其是从2005年到2008年，这三年整个市场标到非常高点的时候，我们看到的这个现象，很多高点成交的艺术作品，在2008年海啸发生的时候，基本上做底价将近50%以上，如果对短线投资人来讲你没有跑掉，你的损失就大了。但是在西方强调的投资，如果你要做投资非得是长线投资，对艺术市场才会有所帮助，短线纯粹都是炒作，所以西方除了说艺术品可以用艺术基金的方式互相搭配以外，他们还是非常强调收藏胜过于投资。
如果你纯粹要投资，你可以用资产配置的方式，如果我今天有100块钱，30块钱放到房地产，30块钱放在股票，另外30块钱可以放在艺术品，但是不是由个人进场操作，是委由专业团队来帮你操作，因为专业团队站在一个不破坏市场机制的原则下去操作这样的一个配置，这个配置的前提是什么?你把钱都放在同一个投资标的上面，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是一样的，他们的概念是分散风险，是把艺术品放进来当成一个标的，但不是纯粹为了投资获利，而是分散风险，这个概念等到把它移植到亚洲来的时候，实际上涉及投资，所以西方讲收藏，涉及是个人品位，美学的问题，这边讲投资涉及的是获利、报酬率的问题，是不大一样的。
记者：“摩帝富”进入中国的计划以及目前投资的情况?如何做好风险控制?
黄文叡：摩帝富进入中国，第一件事当然是发行基金，我们锁定的合作对象只有银行，我没有办法锁定与投资公司合作，因为投资公司的属性、背景和专业，基本上在艺术品上面都还离得非常远，如果他们涉入的话，这些金融操作人员会跟艺术比较，属于美学方面考量的基金操作的专业人员会产生磨合上的问题，我选定银行的原因是因为银行走的是信托方式，信托方式可以降低风险，它有监管机制，而且让投资人比较放心，所以我们选定与招商银行合作，现在一切都在运作当中，我们希望接下来马上可以有路演，很多人会问这个时机点会不会太慢?不会，基金的进场是在于你的投资标的的选择，你选对了，什么时间都可以发行基金，如果选错了，什么时间发行都是错的，就是在专业团队上面的分析，你必须要能掌控所有的市场，我刚才讲市场面、消息面，还有资金面的问题，还考量到我们常常讲的四个TY。如果做基金的人对这个四个TY掌握得非常好，而且先后顺序也排对了，也找到了你要的作品。
我常常讲不要有迷失，现在哪一个人的作品是长线?吴冠中是长线，张晓刚一定是长线，错了，吴冠中哪一个年代、哪一个风格的作品是长线，陈逸飞哪个年代、哪个风格的作品是长线，这些作品可取性，包括市场上的成交额、成交量，过去几年整个市场的流动性，还有市场的需求、供需的问题，需求和供给的问题，都必须要做一个非常完整的研究，不然冒然进场，只是一个消息面，人家只是跟你讲陈逸飞可以买，买啥你不知道。我刚才讲还有一个是你有没有办法做基本的鉴定，虽然我们讲鉴定不是百分之百的科学正确，各说各话，甚至这个地方专家非常多，这些专家说这是对的，这些专家说这个不大对，但是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专业团队有没有这个能力避开真假、真伪的风险，这些都是在考量、在考验一个团队的专业度，我们跟招行的合作，招行看起来就是我们过去的经典案例，我们的专业度，我们有办法做到这些一般的基金经理人没有办法做到的研究，除了基金的发行之外，我们还看准儿了这个市场里面有关于定额资产管理的部分，还有我刚刚讲的资产配置的概念，这两个概念金融界都有，但是要把这两个概念放到艺术市场里面来，这个概念很清楚，所以我们想做的事情是别人还没做，我们有这个概念做基金，做艺术品基金也是一个集合，艺术史专业，美学专业的人跟金融专业的人做一个结合，所以你如果把这两个结合非常好，就是你成功的必要条件，如果你结合不好，用金融来包装艺术品，基本上头重脚轻，或者说反过来你纯粹谈的是美学问题，你不懂得金融操作，没有用，叫好不叫座。
如果你有这样的能耐，你把这样的一个基础把它延伸到所谓的定额资产概念里边，延伸到资产配置的观点，艺术品这个市场的延伸性就越来越高，甚至指数的概念，什么样的指数才能在市场上真的能被使用，而不只是判断这个市场的趋势而已，现在的指数因为大部分的数字都来自于二级市场的拍卖成交记录，所以它只能用来判断市场的趋势，你要知道整个市场的总成交50%以上都不是在拍卖场，是拍卖场以外什么一级市场或者一级市场底下的，拍卖公司所有的成交额占不到50%，你用50%不到的数据来做指数，你也只能看整个市场的大方向，但是今天你要做一个基金的经理人，你不只是看大方向，要缩小到你买什么，才能当为长线，你买什么才能当为短线，什么时候买进，什么时候卖出，卖给谁，什么时间点卖，这个东西都非常重要，涉及到所谓的执行操作有关艺术史基础的概念的操作。像这种分类方法，到现在还没有人做得这么精细，我们希望能把这套标准建立起来。我现在要设定说中国当代前三十，我可以做成交额的部分或成交量的部分，做一个统计，还必须涉及到漏掉的一级市场，谁做代理，这个艺术家过往整个记录，包括出版记录，这个东西都有助于所谓真伪认定的问题，取得性的问题，流动性的问题，一次性必须到位，而不是说只是数字的统计加起来除以多少，这个艺术家平均作品的价格是多少。我常常举例子说，安迪·沃霍尔的作品64年的《玛丽莲•;梦露》和84年的《玛丽莲•;梦露》，作品的大小一样，画法、技法一样，为什么一张卖六、七十万美金，一张要卖两千万美金，如果没有这种指数，加起来除以多少的概念就错了，你就没有办法帮助真正的基金操作人去明白为什么价值更大，一个刚好是波普艺术，一个不是，代表性不一样，所以他的美学价值不一样，所以美学价值会影响市场的价格，像这样的东西，如果完全做金融包装的人，你忽略了美学价值，纯粹就二级市场的成交记录看这个市场的价格就偏颇了，只要对美学价值和市场价格拿捏失准，你的基金操作风险就大了，所以我常常强调风险控制的问题，现在很多在中国大陆发行的都没有办法有效地做到风控的问题，我现在看到很多的基金经理人大大的把作品放出来在艺博会里面展示，这其实是不对的，这些东西都会影响到市场。
【编辑：小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