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李爻的作品是2005年,当时他参加我们在云南组织的“江湖”系列实验艺术展,怀揣300元钱,一个人从山东坐火车颠簸了三天三夜来到昆明。从未谋面,却为激情与理想聚到一起,这种缘分也颇符合“江湖”的游戏、狂欢、世界一家的理想。李爻的绘画癫狂、荒诞,初看似苏丁笔下的世界,细品则有趋近东方美学的朴拙与宁静。比之绘画,李爻的雕塑作品更为笨拙与原始,混沌起伏之间,一尊尊顽石正在幻化为生灵的过程中,这样的观看经验颠覆了我们惯常对雕塑艺术的理解。在西方雕塑的美学系统中,体面与造型总是核心要素,包括现代主义之后的抽象雕塑,体面与造型仍是最不可缺的元素,只是换了种语言方式呈现而已。而在中国的传统雕塑体系中,造型总是与具体的形象相随,无论庙宇中的塑像,还是洞窟、山岩上的浮雕,总是依循具象造型的一些基本原则,循循相因,只是在不同的工匠手下有局部的改造或夸张,历经数百年,虽经历时间的变迁,却仍有规律可循。面对李爻的作品,我看不到它们与上述东西两大造型系统的关联,我看到的是混沌于美与丑、具体与抽象、能指与所指之间的一堆顽石,勾起观者难受的心理感觉,却又忍不住反复地凝神细看。
李爻未进过美院,亦未拜过民间的师傅,也许在他的视野与经验中,石头仅是一种材料,一种更适合于他表达自己的手段而已,是不是雕塑,有没有所指都不重要,他只是喜欢与石头对话,妄想通过石头洞悉自己。禅宗祖师达摩面石壁十年而悟道,我相信李爻面对顽石的经历亦是他悟道的过程,此时我理解了李爻敲击石头的过程为何如此辛劳而漫长,他是欲通过漫长艰辛的劳作过滤掉身心多余的欲念,以达肉身与心灵的清明之境。
在李爻的敲凿之下,石头似魔似佛、似人似兽,总是在未完成的状态中,总是在幻化的过程中,粗励的凿痕与隐约的形在时间与光线下起伏往返,诞生与寂灭就在刹那之间。我相信每个生命都有冥冥之中的注定,李爻也注定与佛有不解之缘,2008年底,李爻皈依佛法。再次面对石头,他一定有更多新的感悟吧!佛法无边,有人明心见性,有人误入歧途。祝愿李爻在与顽石漫长的对话中参透生命的玄机,那么,顽石定能映照出万千气象,那时,就是李爻放下石头的时候了。
和丽斌
2011.9.1于昆明云艺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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