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罗的埃及博物馆
埃及历史悠远,无论作怎样大胆的想象都不会过份,4700年前,当世界很多地方还是一片混沌蒙昧,高大的金字塔已经在尼罗河畔矗立着了。
尽管说整个埃及就是一个巨大的博物馆,尽管说世界各大博物馆里都有埃及的文物,但要想看一个真味的埃及,还是得去看位于开罗的埃及国家博物馆。在这里面陈列着绝大多数都是纪元前的文明——埃及古法老文明自从纪元时罗马帝国的入侵就不存在了。整个古埃及3000年的文明就被浓缩在这个建筑里,就被凝结在纪元之前,吸引着世界游人好奇的眼光。
这座欧式建筑的奠基人是一位法国人马利埃特。他本是一位考古教授,曾任卢浮宫馆长助理。他在1850年被政府派往埃及探勘古文物遗迹,在当时总督的批准下,他成立了发掘管理处。8年后,他成为刚成立的埃及政府考古局长,开始为埃及政府服务。虽然他是个法国人,但有感于当时世界列强都对埃及的古文物怀有贪婪之心,都纷纷把挖掘出的文物送到他们国家去收藏,因而造成了埃及文物的大量流失。他为此感到忧心,便在尼罗河畔成立了一个小型的博物馆,提出“把文化资产保存于当地”的口号,把自己挖掘出的文物放在里面展出,于1863年正式对外开放,这就是埃及博物馆的前身。不过,马利埃特的此举对于埃及来说是爱国,然而对于他的祖国来说,却是一种背叛,他拒绝将在巴黎展览的文物捐献给法国,因而遭到拿破仑三世的恼怒而中断了一切援助。他为埃及服务终生,在此渡过了他失意而萧条的晚年,最终老死于异国。他的遗志由继任者、同样是来自于法国的考古学家马斯佩罗所继承,最终在1902年于解放广场建立了这座别具特色的埃及国家博物馆,经过100多年的嵬集,馆内的收藏日渐增多,终成现在的规模。
馆内10多万件的收藏不是个大数字,也不是个小数字,但如何选择镇馆之宝去参观却是各有兴趣、见仁见智。馆内最著名也最吸引人眼球的莫过于图坦卡蒙的那两千多件殉葬之物。对于一般的游客来说,他们关注的大多是黄金珠玉,豪奢陈设,而非艺术本身。其实,如果能够舍弃掉它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艺术本身上的话,无论是最古老的、或是最具特色的、最绝无仅有的,都会另有它属。
馆里历史最长久的藏品之一,应是两块奇形怪状的石板。它们的名字,有的叫纳尔迈石板,有的叫纳尔迈纪念碑,有的叫纳尔迈化妆板。但究其功能来看,应该并非是实用,而是纪功的,原供奉于神殿之中。这是两块高64厘米的罐形石板,上部有两只耳,有穿孔,可以系绳子悬挂着,孔上有两只牛头的浮雕。在板的正中,雕着一位高大的纳尔迈王,他右手举权杖,左手抓住敌人的头发,正在砍下去。旁边是护佑他的神鹰和神人,下部则是两个逃跑状的敌兵。反面则雕刻着两只长颈鹿一般的奇异动物,正在交颈互戏。这两块板是纪念第一王朝的纳美尔法老统一埃及的历史,是埃及最古老的文物,已经有了5100岁的年纪,比那块著名的汉谟拉比碑还早了1000年,应是馆内的元老级之宝了。也就从这块石板开始,埃及造型艺术中诸如画面分割、以大小来区分主次人物、文字与绘画并存,以及“正面律”等等的方法就此确立,历经3000年而未改。
一尊小小的石雕法老像,装束和其他的法老们大致相近,他就是那座最著名的胡夫大金字塔的建造者胡夫。在他的旁边,则是他的儿子哈夫拉的雕像,尺寸要比他高大,这一对法老父子拥有着世界最大最古老的两座金字塔。有人考证,金字塔前的那尊狮身人面像就是根据哈夫拉的形象来雕造的。时光过去了4700年,这两位历史奇迹的缔造者却是冷静地踞立在一旁,任一旁的游客们冷然走过,无人能识。馆里还有一对雕像,是王子拉荷特普和他的妻子诺芙蕾特的肖像,它们最重要的价值是在石料上加了彩绘:王子赤裸着深褐色的上半身,下身只着一条白色短裙。而王后则是一袭白长袍,脸上涂着娇嫩的浅肉色。这对夫妻是古王国时期第4王朝时的人物,已经有了4000多岁的年纪,但出土时仍然保存着完整的体型和鲜艳的色彩,呈现出活力四射的气场,也有人说他们是一对巫师。在当时的社会地位很高,这应是馆中非常罕见的珍宝之一。
馆中陈列着的,还有大量的莎草纸画和书法,这是埃及的特产。尽管它的制造方法和中国纸不同,但它毕竟是世界上最早的纸上绘画。正因为有了它们,埃及那5000年的历史才得以记录和流传。
埃及的造型艺术几千年来一直保持着一种独特的方法,那就是“正面律”。在他们的美术作品中,无论人物采取何种姿态,总是将身体的正面朝向观众,而将头的侧面朝向观众,但眼睛又是正面的,脚又是侧面的。古埃及所有浮雕和绘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幅侧面的身体和正面的头。这样一种与现实大相径庭的画法是古代埃及人的一种独创,也是他们对客观世界的一种个性化认识和表现。因为在他们看来,要表现一个人必须要抓他的形象特点,一个人身体和眼睛的正面要比侧面的特征强得多,也好画得多,而脸和脚的侧面也要比正面好画得多。他们画中的池塘四周长着的树木却向着4个不同的方位倒伏,仿佛儿童眼中的世界。古埃及人就用这种独特的视角去理解世界、去表现世界,几千年来毫不改变。这种画法也类似中国绘画的散点透视法,可以任意改变视角,对西方的立体派有着重大的影响。科学和真实对古代埃及的画师来说似乎并不重要,时间和空间也要服从画面的需要,在他们的画中,可以将现实和虚幻融汇,将今生和来生并列,也可以把重要的人物画得很大,而将次要的人物画得极小。他们以一种理想主义去进行创作,又用浪漫主义的手法去进行构思,画中又富有非常浓烈的神秘主义色彩,极富有感染力。古埃及的绘画没有任何的明暗和光影,也没有渲染和皴擦,全部是采用单线平涂的手法,用线条而非块面作为表现手段,以一种带装饰性的变形去作平面的表现,它是纯东方的艺术。
在世界上,只有中国和古埃及的绘画书、画结合的艺术方式特征明显,然而这两者又有所区别。中国以书法题画的方法自元代始兴。古埃及画幅上的字体却是象形文字,它们是具象的符号。这些神秘的象形文字不仅具有宗教的含义,而且具有形式之美,但这种形式之美却又是由文字符号自身组成的,它们每一个文字都是一组具象的图案,也有色彩,它们与画面上的主体互相辅衬,从而有着一种独特的美感。这种神秘的象形文字本身就具有独立的审美价值,它们可以横写也可以竖写,可以与画并题也可以单独作为艺术品来欣赏。古埃及人在书写时只注意象形文字的画面构成,并不看重书写性,仔细观赏每一个或是大如扇面、或者说细如蚊脚的象形字,每一个图案都画得特别精彩,如同中国的甲骨文和大篆一样,它们自身就具有着一种图案美。然而这种象形文字在2000年前就已经无人能识了,幸亏法国的东方学家商博良把它识读了出来,才使得这种消亡已久的文字得以重生。它犹如一条钥匙,打开了古埃及学神秘的大门,从而使人们能够欣赏那独具“书画同文”审美效果的经典之作。(特邀撰稿 江苏镇江市作协主席、画家 王 川)
哈夫拉法老雕像
拉荷特普和诺芙蕾特夫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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