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感情 充满神秘
荆玉成作品以心入画,以情泼洒,情景交融,画面充溢当代水墨精神,展现传达出抽象表现的风貌。他的画设色鲜明大胆,探索着色彩的张力和魅力,品尝颜色的滋味,墨与色在画面中相互吞噬、融汇、依存,充满想象和诗意。
荆玉成的画注重追求整体结构,简约、单纯、奔放,在色墨水融渗化的激情中表达自我。透过画面,能看到他的思想和情感。具有表意的绘画符号,独到的意象造型,使画面充满感情、充满神秘。读他的画,让我感受到他作画时奔涌的激情,那份对生命体验的真诚倾述,以及他内在世界的颤动。希望他在今后的绘画道路上再接再厉,不断突破自我。
——刘大为 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
千古不废的业余书写
“夫画者,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测幽微,与六籍同功,四时并运。发于天然,非由述作。”唐代美术史家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这本“美术史书中的《史记》”中如此定义绘画。 在他之前,南齐谢赫在《画品》中也曾写道:“图绘者,莫不明劝戒,著升沉,千载寂寥,披图可鉴。”在他们的眼中,绘画是作为帮助建立不朽人伦与道德的工具而存在。在此过程中,绘画本身也拥有了宏伟的声名。
作为图证,汉代画像石还存留着荆轲刺秦王等史事的精彩画面。至于唐太宗令阎立本所绘的《二十四功臣图》,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魏征、尉迟敬德、李靖、虞世南、秦叔宝等唐代名臣像,随着凌烟阁的灰飞烟灭,如同大唐的繁盛与无尽自信一样,只能空余想象了。然而,艺术作为教化、教育的工具这一传统却绵延至今。1958年,人民英雄纪念碑浮雕在天安门广场落成,它既不同于画像石、画像砖的置身地下,也区别于戒备森严的皇家宫殿——这些都是私密度极高的所在——置身于城市核心的公共广场,个中主角也多半变成了无名的人民英雄,教育的对象则转变为直接面对面的市民和游客。
但显然,绘画史上另外一种传统更吸引文人墨客。这一传统始自唐宋,成于元——古人称之为文人画,我称其为业余书写。历史上最著名的说法来自元代著名画家倪瓒:“仆之所谓画者,不过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耳。”但文人们总爱把传统追得久远,似乎愈古愈好,于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王维被认为是文人画之宗。晚明董其昌索性以南北宗目之,南宗文雅含蓄,全然不同于北宗的虽工亦匠。
我所认为的业余书写还不完全等同于文人画。文人画者身份首先是文人,文人兼作绘画。20世纪80年代李小山“中国画穷途末路”说之后,不服气的国画家们曾经愤然倡导“新文人画”。但是何以再立大旗?仅凭放浪形骸、不拘俗见、吃酒狎妓的文人之风、颠沛流离的波希米亚生活方式?显然不够,这些只是文人余绪与碎枝末节。诗都作不出来,失掉了文人的语境,文人画无从谈起。今天已经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文人。业余书写的范围远远大于文人画,业余书写涵盖了文人画,即便没有了文人画,业余书写依然存在。有固定专业或职业,业余兼及文艺创作,就是业余书写。
历史上最伟大的创作无不是业余书写。屈原的职业是做官员,三闾大夫失宠被放逐了,乃赋《离骚》。司马迁是言官,帮汉武帝提意见的,逆了龙麟,遭受宫刑之大耻。“每念斯耻辱,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却为何还苟活?有大志未竟,朝廷本职工作外,要著书立说,这才有了史家之绝唱《史记》。李白是翰林,杜甫任拾遗,其余韩柳苏辛,职业都不是写作。他们的本职工作是做官,他们的梦想是济苍生,治国平天下。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就千古之名,留下最好的作品。
为什么业余书写成就了伟大?
首先因为这种创作没有功利性。因为曹孟德苏轼是以治国平天下为人生第一要务,辛弃疾要收复失地,李白为积攒资历才做起草文书的技术官员。业余书写、个人书写,因为无功利性,才得佳作之首要——真。又因为饱读了诗书,见多识广有思考,笔耕不辍,自出不凡。仕途不易,平添了人生感悟,无心插柳遂成其大。历史上无数宰相,被记得的有几个?张九龄不是因“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诗,后人多半不知其为唐时宰相。
在文人画不复存在的今天,艺术上业余书写尤其显得珍贵。玉成兄之画毫无疑问属于业余书写——曾任政府官员、现仍在央企服务的玉成兄向来性情,某日激情澎湃,信笔挥洒,竟至不废,这在浮世官场首先是难得。
当然,业余书写未必是伟大的书写,但所有伟大的书写都是真实的书写。真实地表达情感是艺术的第一要务,在这一点上玉成首先达到了。之所以值得肯定,是因为太多的专业人士放弃了这一最基本的要求。太多的专业人士寻章摘句,左推右敲,无一笔无出处,无一皴无来历,无一画有真感情,舍本逐末,贻笑大方。
真之上,我在玉成兄那里看到激情背后人文梦想的重新附身。也许这种梦想从来就不曾离去,只是被深埋——被日复一日的事物性工作所覆盖,被谦和的学习姿态所掩盖。我亦曾无比厌恶事务性工作,美院赋予的高贵理想只是服务于无味的日常琐琐?如此日复一日,我们何以穿透历史?且不说不朽功名,且不说青史留笔,至少如何完成充盈的一生、留下作为一个有别于动物性的人的生命痕迹?然而,当逐渐懂得日常事务在折磨理想的同时,更是在为丰实理想的厚度和广度作积淀——它如果能够不被消灭的话。
如果从艺术史的文脉逻辑来看,我说,玉成兄你的画和吴冠中不是一个系统,虽然你的抽象和他的一些抽象彩墨有相类之处。你不能仅从墨、彩、纸的选择上,就简单归宗,这将降低你的价值。也不能简单地因画面的效果和作画方式的有所相像,而归类纽约的行动绘画,波洛克和你玉成兄也不是一家。这些作品首先对艺术家个人有意义,对你荆玉成有价值,是聊以抒怀的载体——在社会上充斥着各种消费的当口,玉成兄寻到了自己独有的、具有真正品格的精神方式。
玉成兄的作品起伏还太大。有些画面控制较好,色彩、色调和情绪一致,较为协调,堪成佳构。有些还显太过随性,从而随意。无法抑制的激情需要用技术上的理性去收敛,伟大的艺术从来不是由着性子。感性在先,理性驾驭,方得均衡。含蓄才是诗,刻露直白是生活,是手段不高明的宣传。太过的激情是喝大酒,酣畅淋漓,无比尽兴,但这性情之极反倒耽误了创造之机,醒后空余叹息。我一个传统花鸟功夫了得的朋友说,喝大发了,提笔画的鸟脑袋都大一倍,事后看得自己都笑了。小醉微醺,谈兴最佳,思维最活跃,创造可控制。好艺术盖与此同。
想不到的是玉成兄将激情一再延续,集腋成裘,多有精彩,足以出书办展。绘画于他自己而言是检视,是自我内省的方式,于朋友是交流。我以为这次画展是玉成的啼声初试,未来那条宽阔大道已经在他面前展开。玉成兄还以其颇具质量的业余书写,身体力行地向他的周遭,那些真正在这个国家起到具体作用的力量,向这个社会来展示新一代社会中坚的变迁——人文梦想的复归或正在起步,脚踏实地的实事儿胜过千本迂腐大书,千万次的空谈。玉成兄的艺术梦应长久停留在业余书写姿态,这不仅是我的认定,他的认可,更是他的价值所在。
——李峰 民生现代美术馆副馆长
【编辑: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