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钱维城 《仙庄秋月图》卷
最近几年,清宫画家的作品在艺术品拍卖市场备受关注。如果以个人作品上拍量、最高成交价来看,钱维城无疑是清宫画家中的佼佼者。2010年春季,在北京保利举办的古代书画拍卖专场中,钱氏的设色《雁荡图》手卷,起拍参考价即高达5000万至8000万元,最终成交金额直抵1.3亿元,创造了清宫画家作品拍卖的一个高点。
科举扬名与官宦生涯
钱维城(1720~1772年),初名辛来,字宗盟(一作宗磐),又字幼安,号幼庵、茶山,晚年又号稼轩,武进(今江苏常州)人。出生于官宦之家,自幼受到良好的家教。乾隆十年(1745年),年仅25岁的钱维城在殿试时高中一甲一名进士,随即授修撰,从此踏上仕途。
钱维城初入官场时并非一帆风顺,初在翰林院时,奉旨分学清文(满文),但在三年散馆考试之时仅名列三等,遭到乾隆皇帝训斥:“维城岂谓清文不足习耶?”重臣傅恒(乾隆帝宠爱的孝贤皇后之弟)出面解围,才得以过关。其后乾隆再试其汉文,又认为“诗有疵,赋尚通顺”。
尽管如此,乾隆十三年钱维城还是以修撰之职留在翰林院。同年,他以出色的才华升任詹事府左右春坊右中允,奉命在南书房行走,成为近侍天子的文学侍臣。在此后一段时间里,钱维城不仅陪侍乾隆,探讨诗词歌赋、典章文献,还创作了不少书画作品,得到皇帝的赞赏。
之后,钱维城的官职开始逐步升迁,主要担任各地考官及朝廷中的一些要职。在他为官期间,积极地向皇帝提出一些独到的政治见解,并被皇帝所采纳。如乾隆三十五年,钱维城协助湖广总督吴达善及巡抚宫兆麟督剿古州苗民起事。他调度有方,很快平定其乱,受到朝廷嘉奖。翌年,云南守官因捕获龙陵脱逃戍卒,拟全部就地处死,钱维城闻讯上疏建议应照“伊犁戍卒荷校一月”之例,将罪犯押至龙陵惩罚,以示儆众,乾隆从其所请。
乾隆三十七年,钱维城因父亡而奏请归故里丁父忧,并因此一病不起,不久即卒于家中。乾隆闻讯十分痛惜,特赐钱维城尚书之衔,谥“文敏”,给予他较高的荣誉。
底蕴丰厚的艺术创作
钱维城的绘画“上追前辈,以古为师”,具坚实的传统功底。清人胡敬《国朝院画录》记载,钱维城“自幼喜画,初从族祖母陈书学画,作写意折枝花果。后转学山水,经董邦达指授,遂变画法,以干笔勾勒,重视烘染,于是笔墨浑然一体。又能作界画,名盛于世。供奉内廷,为画苑领袖。”
其族祖母陈书,字南楼,号上元弟子,晚号南楼老人,秀水人。善花鸟、草虫之属,山水、人物亦其所长,故画作被清宫内府所藏甚多。由于她“课子严而有法”,使得钱维城颇多受益。
钱维城供奉内廷后,有幸受到略早入宫同为南书房行走的著名画家董邦达的指授。董邦达绘画善用枯笔勾勒,淡墨皴擦,笔墨苍郁,其画风极大地影响到钱维城,故张庚在《国朝画征续录》中评述 钱维城,“其山水气象沉厚,得力于董邦达”。
钱维城在一生的创作实践中,还注意广学博览,兼收并蓄。他临仿“元四家”(黄公望、吴镇、倪瓒、王蒙),领会他们萧疏、空灵的画风;追摹“清初四王”(王时敏、王鉴、王翚、王原祁),体会他们的构图和笔墨着色,极大地提高了自己的艺术水准,创作出大批佳作。
钱维城的画作之上经常有乾隆御笔题诗、题字,“所进画册,大多呈蒙御题”。乾隆的御笔题书虽算不上精美,但因这种天子偏爱,也使得钱氏作品诗画相映、笔墨生辉,反映了当时在宫廷中君臣崇尚艺术,以书画往复酬答,“如若师友”的美好和谐关系。
钱维城的书法亦可称道,具有十分扎实的功力。从传世作品看,钱氏书法远学宋代大书家苏轼,清丽苍润,秀骨天成。不过,受时风影响,其书法不免也有一些馆阁体书风之流弊。
清 钱维城《竹院清吟图》立轴
流传广泛的传世作品
钱维城作为皇帝的侍读学士,擅长丹青,其书画作品多被清宫收藏,并大量著录于内府清册。另外,也为王公贵族、富商士绅乃至文臣学士所竞相争藏。根据《秘殿珠林石渠宝笈续编》《钦定石渠宝笈三编》统计,仅在《续编》一书中,即收录有钱维城书画作品121件,其中绘画95件,书法26件;而《三编》之中共收录有钱氏书画作品87件,其中绘画70件,书法17件;两书累计收入钱氏书画作品208件,绘画藏品则高达165件,可见清代宫廷对其书画的珍视。
当然,清宫收藏和著录的这些作品也仅是钱维城一生所创作书画的一部分,另外还应有一些未能入藏清宫,或者虽进入清宫甚至加盖了鉴藏印章,但最终却未被著录和收藏。因此我们看到,在全国各地博物馆、私人藏家手中有不少钱氏的书画作品,它们有的是清宫旧藏,有的则一直珍藏和传承于民间。
从海内外主要博物馆收藏的清宫藏画及《中国古代书画图目》《中国古代书画图录》等著录情况分析,钱维城创作的绘画作品至今主要保存于北京故宫、台北故宫和沈阳故宫等几个清宫藏品最多的博物馆。这些画作多保存完好,且有不少精品,代表了钱氏的画风。此外,在中国国家博物馆、首都博物馆、天津博物馆、广州美术馆、吉林省博物院、扬州文物商店等文博单位,也分别收藏有一定数量的钱氏画作。
沈阳故宫所藏钱氏画作
在沈阳故宫珍藏的众多清宫书画作品中,钱维城的画作无论是数量还是品质,均可位居前列。从藏品数量来看,钱维城的绘画共有18件,其中有3件曾在《石渠宝笈续编》《石渠宝笈三编》中著录,另有3件作品虽未被《石渠》著录,但在画上亦分别钤盖有“乾隆五玺”或“乾隆七玺”以及“嘉庆御览之宝”“宣统御览之宝”等清宫鉴藏玺印。可谓流传有绪,递藏深宫。
从沈阳故宫所藏钱氏绘画作品的内容来看,大体可分为三类:其一为描绘清宫园苑的画作,有两件;其二为创作或仿古的山水画,有10件,数量最多;其三为创作的花鸟画,有5件。另有一件为清宫纪实性绘画,描绘清朝皇帝率王公贝勒、八旗官兵在山间野外驻营的场景。至于其他的人物、走兽等画种则未有涉及,反映了钱氏绘画艺术以山水、花鸟为主要创作对象的基本特征。
从绘画作品本身来探究,沈阳故宫所藏钱氏绘画以《石渠宝笈》著录的3件画作最为优秀,即设色《仙庄秋月图》卷、墨笔《竹院清吟图》轴、墨笔《云岩听瀑图》卷。
由沈阳故宫珍藏的钱维城绘画来看,笔墨疏淡而细腻,着色和谐而富丽,画面沉静,幽深浑厚,反映了钱氏扎实深厚的艺术功底与恭敬谨慎的创作心态,与那些纯粹的文人绘画形成了天壤之别,折射出清宫绘画所独有的艺术魅力。
清 钱维城《云岩听瀑图》卷
清 钱维城 《仙庄秋月图》卷
纸本设色,纵30.5厘米,横186厘米。整卷前后共钤印21枚。本卷为1961年由社会征集入藏沈阳故宫博物院。
长卷上乾隆御题诗作于“戊子”年(1768年),故此卷应作于乾隆三十三年以前。
此卷用严谨秀丽的笔法,描绘了承德避暑山庄秋夜景色,万山耸翠,月影浮光,烟云疏林,溪水平湖,楼阁亭桥点缀其间。卷末左下角题款:“仙庄秋月。臣钱维城恭画”,侧钤“臣城”“染翰”朱白文连珠印。卷尾上部有乾隆帝御题七律一首:“石梃遥升端正轮,山庄秋节又从新。乐声喜有鹿声和,树影都成桂影匀。光曜遍含大千界,慈宁永奉万年巡。宫廷乐岂分中外,扈从那无望思人。”后署款:“戊子中秋,即景一律,御笔”,款下钤“比德”“朗润”朱白文连珠印,诗前钤引首白文长方字印“寿”。
本卷著录于《石渠宝笈续编》“第六十九,淳化轩藏八”,说明作品曾藏于北京故宫之淳化轩,名为《钱维城画仙庄秋月图(一卷)》,原著录:“宣纸本,纵九寸五分,横五尺八寸,设色画”。
清 钱维城《竹院清吟图》立轴
纸本墨笔,纵159厘米,横71.3厘米。全轴共钤印13枚,本轴为1960年由社会征集入藏沈阳故宫博物院。
画轴上乾隆御题诗作于“丙申”年(1776年),故此轴应作于乾隆四十一年以前。
图中央绘以奇峰耸立碧霄,下部两崖对峙,平湖轻苇,磊石板桥。左侧山崖两松盘曲,其下坐落一庄园,翠竹掩映。一高士正堂清吟,乐在其中。图右下角小楷题款:“竹院清吟。臣钱维城恭画”,下钤“臣钱维城”“敬事”朱文印二方。图右上部为乾隆御笔题诗一首:“山耸秀而水漾清,高人独坐构吟情。后庭修竹轻含籁,相和敲金戛玉声。”署款:“丙申仲春中澣,御题。”款下钤“惟精惟一”白文方印、“乾隆宸翰”朱文方印。
本卷著录于《石渠宝笈续编》“第十四,乾清宫藏十四”,说明作品曾藏于北京故宫之乾清宫,名为《钱维城画竹院清吟(一轴)》,原著录:“素笺本,纵五尺,横二尺二寸四分,水墨画”。
清 钱维城《云岩听瀑图》卷
作于清乾隆中期。纸本墨笔,纵34厘米,横369厘米。本卷为1955年由个人捐赠入藏沈阳故宫博物院。
全卷绘峰壑湖沼之景,山峦、茂林、飞瀑、流云、村舍、水榭、板桥、渔舟、帆影无一不精,笔墨苍浑而率真。画卷前隔水有作者大字自书:“御题云岩听瀑图”,后大字书乾隆帝御制七绝一首:“万仞崇山百道泉,竖纵横洒众音潺。山为静体泉为动,动自静生理固然。”题后小字书跋:“臣旧绘《云岩听瀑图》,今秋荷蒙睿鉴,宠锡天章,臣跪讽之下,寻绎再三,仰见圣学高深,触处流贯,即山泽之对待,抉动静之互根,易理精微,毕具于是,岂图木石。曾契舜怀,窃比鸢鱼,得关孔思,谨复绘横图,恭录御题于卷首,以志荣幸。”跋后署款“臣钱维城恭绘并敬识”,下钤“臣钱维城”白文方印、“敬画”朱文方印。卷后左下角署款“臣维城”,下钤“臣钱维城”白文方印。
本卷著录于《石渠宝笈三编》“延春阁藏三十三”,说明作品曾藏于北京故宫之延春阁,名为《钱维城云岩听瀑图(一卷)》,原著录:“纸本,纵一尺二分,横一丈一尺五寸三分,水墨画”。
除上述3件优秀作品外,目前在沈阳故宫还收藏有3件钤盖有“乾隆五玺”或“乾隆七玺”等清宫鉴藏印而未被著录于《石渠宝笈》的钱氏画作,这就是设色《宫苑春晓图》卷、设色《山水图》卷、设色《梧竹山房图》轴。出现这种情况除作品自身有某些欠佳外,还可能与当时存放地点有关,错过了载入《石渠宝笈》的机会,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另外,在沈阳故宫所藏钱氏绘画作品中,还有3件仅仅钤盖有一枚“乾隆御览之宝”朱文椭圆印,而无其他乾隆鉴藏印,分别为墨笔《芙蓉万叠图》轴、墨笔《山水图》轴、墨笔《云壑携琴图》。究其原因,应该是乾隆当时曾欣赏过这些作品,只是因为画作水平一般,而未传旨加盖其他清宫鉴藏印,更未被著录于《石渠宝笈》一书中。
【编辑:徐瀹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