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届悉尼双年展(2012)梁铨的展览主题:寂静的诗歌1 是他作为一个习禅的佛教徒对艺术和哲学唤起的一次探索。历史上佛教禅宗作为一种富有活力的智慧被中国文人、官员、诗人、文人业余画家所衷爱;他们以禅宗为基础,自发的创作和还原质朴的水墨画。在共产主义制度下,援引苏联艺术表达方式的背景,使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成为官方的艺术表达形式;艺术成为严格定义的正统艺术,符号化的图像具有政治基调;画面上不允许有明晰的笔触,在绘制毛泽东的面部时颜色更要被严格的预设。在共产主义中国,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曾试图消除基于对外事务的依赖或“先前国内腐败的”制度。甚至1966 年以后传统节日所必不可少的民间剪纸艺术都被定义为封建主义余孽、邪恶的旧社会痕迹而被禁止。毛泽东宣布,艺术和文学必须为人民服务。
梁铨长期以来一直被定义为中国最重要的抽象艺术家之一2 ,他的地位,标志着知识分子和艺术家在“文化大革命”之后的重要性,去重新定义和评估中国文化遗产。2013年在英国的展览,在Moving Beyond的背景之下,梁铨通过佛教修行对于中国哲学的长期探索,也确立了他拒绝因为前所未有的经济增长,而在中国滋生的新消费文化。梁铨的艺术,昭示了他对于急速盲目的现代化所造成的环境破坏的深切关注。这些快速的变化导致了一个个毁坏的社区和受损的精神。梁铨的分层手工宣纸水墨画,应用独特的传统方法和材料,加入他作为一名学生时,在旧金山艺术学院学到的西方技巧,它们以极简主义一样的视觉诗歌而著名。现实生活中的梁铨与做艺术作品的梁铨截然相反。20 世纪 80 年代末,他曾致力表达对于政治体制的不满,那时,这正是全球概念下,中国的当代艺术主流思潮。
过去六十年来社会和政治的动荡之后,中国文化的首要特点仍然是尊重自然。因为迫切的科学和政治诉求的原因,个体和文化群体开始加大对于环境破坏的关注和重视。Moving Beyond展览里的艺术家都用带着强烈紧迫感的中国文化的语言提出了灵性的诉求,运用了古老的形式和信仰体系去寻找和定义一个高度个人化的信息。
梁铨认为,艺术家的创造如同禅宗的 觉醒,具有内在独创性。他向明代的 艺术家看齐,董其昌(1555 年 -1636 年),是 17 世纪初最重要的风景画家 和理论家。在董其昌的“溪山樾馆图”里,董其昌创作了原创的革命式的作 品,在这严峻的、孤美的、半抽象式 的景观里,除了表达艺术家的内心精 神世界以外并不意指其它地方。在这 向内的景观里,寻常风景里的人影被排除在外。作品的力量存在于艺术家所追求的极致简约里,活泼的书法与艺术家能动的结合在一起:“我的作品是与老大师的艺术的一次精神对应,而不是对作品的表面模仿。”梁铨也肯定了自我表达的重要性。
纸片粘贴是梁铨的艺术语言的特征,这是他在旧金山艺术学院,作为一个硕士生时所采用过的拼贴方法的演变。1982 年他回到中国时,担任了浙江美术学院(现为中国美术学院)教授的职位。他于 2008 年退休,现居深圳,杭州和北京。夏可君用“抽象”的理论描述了梁铨的作品:
“绘画,来自于对时间的铭写。对于一个中国人,对于时间的古老经验。是一种比古老还要古老的感念,即对于“光阴”的铭刻事件。对时间消磨的忍耐,对光阴的挽留,让苍老的记忆重获生机,就是中国绘画,尤其是山水画的内在精神。在梁铨的画面上,对消逝时光的隐秘感怀,烟色之染乃是对记忆的眷恋珍藏,形成了画面上色块的轻轻波动,色块边缘细腻的线条既有着浅唱低吟般的诗性韵律,也有着内在心音犹如心电图一般微妙震荡的痕迹。”4
尽管有着国际声誉以及在中国艺术界有着显著地位,梁铨仍然生性孤高超脱。他的艺术是他独立和隐秘生活的体现。从20世纪80年代初至1995年,梁铨都住在美国。这期间我们看到他开始了激进的艺术实践:他用拼贴的方法把书法和中国山水画的元素并列到平面画布上,并自觉地在西方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之间寻求探索。他偶然堆砌的碎片唤起了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在那里他最终愿意让他的工作回到平面上。机会或运气在搭配重叠和错位的形式时起到了关键作用,迅速的创作在允许适度的失控。1992 年,他制作的中国相册,以采用“形式独特而优雅的文人相册作为一种手段来控制情绪,并允许分割空间使其受古典形式的限制。”5 对艺术风格的贯彻,使梁铨让自己面对应用拼贴时允许偶然的发生,为 1996-2000年期间,梁铨的作品转向提供可能性。有时对于他的拼贴实践的故意干预是必要的,如果他要在视觉层面定义真正的个人的语言;而这已被描述为禅宗悟道的时刻,减少在实践时无助的漏洞感。
或许正因为他是一个佛教徒,他更渴望与普通的生活有着密切联系,加上对形式和复杂技巧的摈弃及对外在现实的放弃,就形成了他的工作方法。佛教徒仍渴望并有意识的逃避描述。茶道使得出身平凡的普通物件受到欣赏和颂赞。佛教对大自然的热爱,包括欣赏天然纹理和粗糙的意外效果。作品有时的漏洞和缺陷将会被赞赏。最基本的材料就是墨和纸张,运用马鬃刷来肯定简单。佛教僧侣有时会穿着纸制衣服, 将它与“神圣贫困”联系,强调一种超脱卑微的存在。近来梁铨的作品旨在快递“空虚”: “保持沉默,寂静无名,并常常提醒自己不用担心这个混乱世界和名利。我的艺术作品在这无尽混乱里前行,但我感觉良好。我正等待,思考,思考和等待。我忧虑, 而我想不出任何问题。也许所有的问题都已被解决,或是没有任何问题。我很满意在这不规则的,细腻的,和现实的世界。我让自己充满与安宁并且缺乏雄心勃勃的计划:我什么都不做。”6
1 梁铨和伊凡诺• 维塔利: 寂静之诗 201210.23 October – 12.1 悉尼双年展, 约翰•麦当劳 , 悉尼先驱晨报 , 2012.7.7
2 黄笃 , “抽象 - 极简主义诗学”, 2001.
3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 纽约 (2008): www.metmuseum.org
4 夏可君 , “平面的诗歌以及抽象自然主义的可能性”, 《烟色轻染 - 梁铨》 (2013) 谢飞译 , 北京蜂巢当代艺术中心出品
5 同上
6 梁铨,“个人声明”
【编辑: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