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国武
牛田羊,200×220cm,纸本水墨,2013
黄国武
黄国武,1963年生于广东惠来。1984年至1988年,就读于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获文学学士学位。1998年至2000年,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人物画同等学历研究生班。2009年至2010年,为中国艺术研究院访问学者,跟随田黎明老师学习。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广东省美术协会理事、广东画院专业画家、广东画院创作室副主任。
1989年,黄国武在第七届美展上崭露头角,获得了铜奖,获奖作品《金龙宝地》是黄国武迄今为止,画得最老实、规矩且颇得“岭南画派”真传的一件“新中国画”代表作。获奖之后,受到大文化环境的影响,他自觉地站到了“反传统”的旗帜下,开始全身心地投入了“实验水墨”的创作实践,而且一干就是20多年。
20多年中,可以归入“实验水墨”创作的主要是3个系列:《水面》系列、《过客》系列、《混沌·焦点》系列。以上3个系列几乎都是同时、交叉着进行的。
3个系列中,2001年创作完成的《泳》无疑是一件奠基性或称转折性的作品。这件作品的获奖(全国第三届体育美展银奖),极大地提升了他的自信心,故其实际意义超过了上一次“全国美展”的铜奖。这件作品是他最早尝试反拨传统“笔墨意象”和“写生中国画”模式的成功之作。与《金龙宝地》相比较,它们几乎就是两个相反的创作思路:前者还只是守成中的创新,后者却已进入到了“实验水墨”的创作实践。
就他“实验水墨”的创作实践而言,成就最突出、反响最强烈的还要数《混沌·焦点》系列。因为这个系列最能体现出与其他“实验水墨”艺术家的不同之处,即他个人的“另类”特色。从整体上看,“实验水墨”艺术家不是走向抽象的思路,如刘子建、张羽、张浩、石果等,就是倾向了表现的思路,如李孝萱、晁海、张立柱、王彦萍、邵戈和后来的刘庆和等,这也成了整个“实验水墨”“两翼”展开的总体态势。黄国武却归入不了上述任何一翼,但又有着牵连:从使用抽象符号和大量水平或纵向的“线阵”来看,似与抽象性水墨有关;而从人物的表现、浓淡交错的墨层效果来看,他又具有了表现性特质。但他都不曾、也不想把任何一个方向贯彻到底,而只是想确立他自己的意义支点和语言组织的独立系统。
在独立的语言组织方面,主要成就是两项:一是黄式“条状线阵”组织,纵横交错、似散漫而神聚、时而疾速时而舒缓,并于乱中求整。纯以“条状线阵”取代了以往常见的块面组织和轮廓线,看似“没骨”(古代花鸟画惯用技法),其实却暗藏笔锋,所以画面上的人物、器物依然显得坚挺,而无软塌之弊。这在“实验水墨”画家群体中,称得上是独树一帜。
黄国武所独创的“条状线阵”以及淡墨的运用,在《过客》系列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发挥,从而形成了一种相对鲜明的语言特征。这里尤其需要重视的是——淡墨。
物质主义盛行,功利欲望急剧膨胀,导致了普遍存在的精神危机——空虚与迷茫,因而亟须寻找精神上的“补充剂”。心理依据是他个人遭际所带来的内心深处的一种孤独与寂寞。二者的叠加,便使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平淡”与“虚无”,正可谓:唯淡与虚,精神所寄。
在淡墨的运用上,黄国武明确地向传统(后)“退”了一大步,并尝到了甜头。更有意思的是,在《过客》之一、之七等作品中,若隐若现地出现了小写意笔墨山水图式。这一变化说明,黄国武正在整个地调整自己的创作思路,原来的以“进”为“实验”,变成了有“退”有“进”、“进”“退”从容。这一调整,促使黄国武摆脱了单纯的实验水墨阶段,而进入了具有当代意义的创造性实践。
《清赏》、《基础课室实录》等系列,还有大量的野外速写,都为新的创造性实践做了有力的铺垫。
《神州行》系列创作是近一二年内的事,而且主要作品都是在京郊“环铁”新的工作室里完成的。新系列之所以产生,首先得益于北京的大文化背景。与南粤相比,这里的创作环境更具活力,也更宽松、自在,促使他去思考创作思路上的一些新问题。其次是他个人心境的改变。他的情感生活有了新的着落,心情大为好转,使他不仅焕发出了蓬勃的创作活力,并且可以静下心、放开手来,从事自己的独立性创作,这才迎来了他创作上的“第二春”。
《神州行》系列创作目前正在进行中,局部的一些问题还有待于调整,所以不便过早地下结论。我们仅从大的格局上看,就有了几个明显的变化。
最明显的地方是他又退回到了“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小写意山水的传统。从元、明山水的经典作品中汲取了营养,但又不是拟古,重拾笔墨,采用了书写性线条,并将原有的表现性的“条状线阵”淡化且融入其中。人物描绘则回到了“似与不似”简笔表达,且是以意趣见长。淡墨语言更臻于成熟。在新系列的画面上,桃花源般的田园山水意境成了统一的大背景,这中间有何奥妙?
奥妙在于两个方面:一是反映了他个人精神世界的变化。相比于大都市的花花世界,他的内心更倾向于桃花源般的田园生活和自然山水,那是他生命和灵魂的“根”系所在。二是他一直都在无声地反抗变得越来越喧嚣、浮华、功利的世俗生活和冷漠、无聊的现实境遇。
更有意思的是,他借用了“混搭”或曰“并置”的后现代“修辞”手法,在一幅幅田园山水的意境中,硬生生地“植入”了一些用精准的轮廓线和色面来表现的时髦男女或者时尚用品的广告牌。这些“植入”看似无端的、蛮横的、非理性、错乱的,其实却是有意为之,而且合乎了理性和目的性。理由是艺术家正是要借助“并置”的错位感,刺激并触发读者的视神经和思维能力,“迫使”读者去思考现身的处境和人生的意义:人生的价值是什么?去何处安放我们的灵魂?每幅画面都好比是一个“十字路口”摆在我们眼前,我们无处可躲,必须作出选择。
目前的问题是,毕竟是两种不同甚至相悖的艺术系统,一个是“可游可居”的传统型意境,另一个却是单纯的广告式二维平面,黄国武的“水墨波普”如何能进一步做到熨帖自然、赏心悦目?目前来看,仍是一个难题。
宏观而言,进入近、现、当代以来,在“进”与“退”的问题上,可谓是百年画史,百年困顿。或只知退,不知进,食古不化,迂腐不堪,如黄秋园辈;或只知进不知退,盲目跟风,偏执浅薄,如某些“新潮”水墨、“行为”水墨。以上两个偏执皆是进退失据,故而错失良机。由此可见,只有做到了进退有据、古今交融、左右逢源、宽容大度,才是当今水墨艺术复兴的康庄大道。
黄国武的创作历程印证了这一点。如今的他,也已走上这条大道。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以后的创作还会更加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