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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艺美术馆新展“不在现场”:扣问当代艺术如何“关注当下”?

来源:99艺术网上海站 作者:戴思 2015-03-15
阳春三月,万象更新。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新展“不在现场:感官阈值与一种在地性的漂移”于3月15日下午开幕。由郑闻、林书传为策展人,汇集艺术家管怀宾、靳山、金锋、彭韞、左小祖咒等二十余位艺术家之影像、雕塑、装置、绘画等多形式作品,以期反思当代艺术“不在现场”之现状,又思考如何弥合当代艺术与中国当下现实与精神生活之分离与断裂。



靳山《白板》



靳山《展开》



厉槟源《她》



左小诅咒《钉子户》



策展人 林书传



策展人 郑闻
 
当代艺术“不在现场”,看似情有可原却也难一语概括之。郑闻给“不在现场”赋以如下解释:既有艺术家的“不在现场”、作品意义的“不在现场”、观众的“不在现场”、作者性别的“不在现场”,也有艺术史的“不在现场”、艺术批评的“不在现场”、社会指向性的“不在现场”,甚至是艺术本身的“不在现场”……如此多的“不在现场”,读者诸君可能结合自身经历和认知程度会在某一类的当代艺术“不在现场”表示认同。带着各位不同的视角,我们先去看一件在作品意义上真正“不在现场”的作品:金锋的《成都现场》。
 


艺术家金锋及其作品《成都现场》,照片中的“一米线”也被带到了展览现场

《成都现场》,一大面白墙上贴着200余张在成都拍摄的照片,“照片墙”的空隙出用近三日的新闻报纸碎片填满。每张照片中,一米线构成的四方形框住某人某物,“此时此地”发生的现场感扑面而来。地上残留着布展时剩下的报纸碎片和胶带,黄色一米线的实物安置到了现场……金锋把一切能从“成都现场”搬运过来的信息以几乎平移的方式输送到了南京,给成都留下了“不在现场”的空白。
 


金锋《成都现场》(局部),共展示了200余张在成都拍摄的照片

与艺术家金锋谈《不在现场》
(99艺术网-99  金锋-金)
99:当时做《成都现场》这件作品的时候,您为何把视角关注到了成都这一座城市?
金:我去年10月在成都有一个展览。因为我做作品一向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管这个展览是由谁来策划,只要是一个新展览,我就会为这个展览做新作品。
       我在成都参加过两个展览,都是围绕成都本身而做。一个是好几年前的展览,《成都现场》这件作品是去年展览做的。去年的时候我想到了这样的方式:就是用“一米线”在城市的日常生活、边边角角的地方将其围绕起来,能围多少就围多少。我的一位助手在成都工作了15天,拍了131组、将近一万张照片,最后选了200多张。



金锋《成都现场》2014年于成都展出(南艺美术馆供图)
 
       去年成都的展览提供给我60多平方米的一块墙面,我就用我的照片将整个墙面全部使其丰满,丰满的方式就是你现在看到的用照片黏贴的方式。有点像将社会景观通过我的一种转换方式变成“补丁”,但是里面的内容和信息量都巨大。
       这次到了南京之后,因为我的作品题目叫《成都现场》,而这次展览的名字叫“不在现场”,那么我就把一个“现场”的东西搬到了南京这座城市,就变成了成都现场的“不在现场”,所以有了这么一个语言上的转换。
       但是这次作品里面我做了一个细小的动作。因为这次展览提供给我的墙面特别大,而成都的展览墙面只有60平方米,我正好可以把墙面丰满,所以为这次展览我买了前三天的报纸,在作品中我穿插了许多报纸在里面,就把这件作品因为墙面的缘故而又拓展、变大了。报纸的形式和图片的形式,它们的内容差不多在今天中国现实的现场里面都是非常吻合的。



《成都现场》保留了布展时掉落在地上的报纸碎片和纸胶带

99:这件作品为何在地上保留下布展时所留下的报纸和贴纸呢?
金:这个一方面是我对语言的自我考虑方式。因为我在成都展览的作品也是这么做的,就是保留现场的工作环境,掉下来的东西不要全部处理掉。在成都的时候工作人员把现场布展时的垃圾全部扫走了,结果第二天我找了半天才找回来,因为它们留在地上是很重要的一个东西,带有着工作人员身体的温度和工作的感觉在里面,那么观众来看的时候就会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了。
 


《成都现场》的照片内容都是取自于在成都发生的真人真事
 
99:当时在成都拍照片的时候,所选择的那些人,那些地方和那些事情是事先有过了解吗?
金:这是我多年在网上工作的原因,我的很多作品的内容都是从网络过来的。凭借着多年网络工作的经验,在去成都之前我拉了一个清单,清单上的这些内容差不多都能拍得到。那么由于“围绕”这一个行为,我的拍摄便不是偷拍的感觉。比如有一拨开摩托车的人,他们在拉客的时候你要和他们谈,有些人不同意拍摄,但总会有人同意的。拍摄之后我们也会给钱给他们,加上也有我们成都本地的小组的成员也会参与拍摄过程,他们很会处理这些现场拍摄中比较棘手的一些情况,因为他们在那边干,所以基本上都通过讨论、彼此“讨价还价”的方式将那些照片拍了下来。
99:您提到说此前拍了一万多张照片,但是最后有两百多张照片呈现在了展览中,它们是怎么筛选出来的?
金:基本上我们在成都拍摄的内容全都在展览里面了,虽然我说拍了一万多张照片,但是当时是有几个机器在拍同一个场景。
99:是有很多个拍摄角度?
金:对,一拍就是好几张。所以说虽然手上的总量共有一万多张照片,但是拍摄的场景只有131个,在展览中都能看到。在展览现场你看到的围起来的“一米线”,就是当时成都拍摄时所围的一米线,现在也在现场展示了出来。

金锋的《成都现场》,以平实的艺术语言几近阐述了当代艺术“不在现场”的概念。而此次更多的作品使用了更激进的艺术语言,甚至对观众的感官产生零星的刺激或阵痛——这却并不希望与观众产生抵触感或隔阂感,而是感召艺术家对当下时代深入思考这一愿景的真切为之。


展览现场 主墙体上展示的是艺术家石玩玩的作品



展览现场 观众正在关注艺术家彭韞的影像作品

与策展人郑闻续议“不在现场”
(99艺术网-99  郑闻-郑)

当代艺术及艺术家的“在地性”

99:您在为此次展览的《不在现场:感官阈值与一种在地性的漂移》一文中写道:“在全球化资本主义生产机制与新科技的冲击下,当代艺术及艺术家的‘在地性’成为一个羞耻的话题。艺术家努力模糊地域赋予自身的文化身份与背景,为了更好跻身于想象之中与现实之中的‘国际艺术界’。”其中您用“羞耻”这个形容词我觉得颇为有意思,您是为何认为这是一个“羞耻的话题”呢?
郑:为什么会有这一句话呢?就是在我和很多艺术家的交流中,这些艺术家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我所说的这个“国外的”艺术家可能更限于非西方国家的艺术家,譬如说印度,或者说东南亚等其他地方的艺术家。那在我和很多艺术家打交道的过程中,是他们给了我这种感觉。包括我在江苏或者我在西安与一位艺术家在聊,当然那个聊的语境可能是基于全中国的当代艺术是怎么样的?他们的回答会“去”地域性这种东西。然后包括在跟一些国际艺术家聊的时候,他们也会有这种,比如说不愿意谈太多诸如:“我作为一个印度艺术家,我想要和我的文化发生太多的关联。”这类话题。当然我说的艺术家只是一部分,但是这一部分艺术家我觉得他们会刻意回避这些话题。所以为什么他们要回避这个话题,其实是挺有意思的,我们可以去想。
99:可否认为这些艺术家他们“规避”的态度向您传达出了这样的讯息?
郑:可以是。
99:我认为当代艺术是西方的“舶来品”,可能有些中国的艺术家自己在实践当代艺术的过程中,因为它就是西方的东西,所以他们就以西方的方式在做。因而我觉得他们不一定是抱以“规避性”的态度,而是在做当代艺术的过程中,因为他就是拿西方的方式在做,他不是在做中国本来留下来的艺术,可能就是在做的过程中对于自己本国文化是“淡化”了这样一种感觉。



“不在现场”展品:管怀宾《焰园》(南艺美术馆供图)



“不在现场”展品:裴丽《Death-head Moth》(南艺美术馆供图)



“不在现场”展品:隋建国《盲人肖像》(南艺美术馆供图)
 


展览现场  “不在现场”展览的开幕吸引了许多中青年当代艺术爱好者前往

当代艺术一定要和当下有关联
郑:刚才我们可能谈的是感性层面的内容,比如和艺术家的交流中他们给我的这样一种感觉。另外从宏观的层面来看,这种现象本身也是存在的,就是这种所谓的“羞耻”,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是近几年,我看了几个特别大的当代艺术展览,包括在北京的肯定是占了80%,看完以后你就会有这样的感觉。其实我也没有很老,因为我是1985年出生的。但是现在有一些年轻人是和我同龄的,我觉得他们会不一样。他们的那种东西不一样在哪里呢?就是它非常时髦化,非常讲究作品的表现方式,或者说玩一个语言,玩一种表现方式。更多的我觉得他们是在表层地做一些功夫,而且现在做的非常粗。
       同时出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艺术作品它不可避免……我不想把艺术很庸俗化地去理解成社会学的一个产物,但是我认为艺术一定要和当下有关联。这种关联可能是在精神层面,包括你对于这个时代的看法,甚至说你对这十年来科技和十年前科技的看法,这种东西我是希望看到的。其实有很多话题都和当下有关,而不是仅仅一个停留在作品表现层面的,是这么一个意思。
99也就是说,您也不太希望很多新的艺术家,包括艺术家很多新的作品,他们呈现的方式太表象化,把太多的功夫都是做在怎样可以更抓人眼球的表现方式上。而是希望他们做一些更加深入的思考,尤其是结合当下的时代和这个时代中其实可以去抓住的那些点。
郑:对。这其实在我之前的文章《三十而立:致八五美术新潮三十年》中有更明确的态度,就是它做的很漂亮,但是它没有意义,真的没有意义。我是说的是:要么是无视现实,要么就在核心问题外围一直在绕。艺术家有的很多看起来很炫,谈的都非常好,但是都一直在绕。
99可以说是“不接地气”吗?
郑:还有一个是“核心问题”。我认为有一些东西其实是核心问题,那个是很简单的。并不是说我们要很极端,但有人会把某一种态度、某一种思考方法理解成“极端”,他认为这个是极端。其实很多东西并不是极端,而是它通透,它比较本质,能够把一个东西看穿,看穿我们当下的许多。比如说对当代艺术的生产机制的穿透;或者说对当下媒体,或者信息传播的这种方式的一个穿透;甚至是对当下中国社会很多社会问题的最本质的一个认识。
艺术家我觉得现在最麻烦的就是欠缺这种能力,他没有办法去抵达核心,我也不知道他是刻意地去回避,还是说没有能力去到达,这个是我比较核心地想要去谈的一个事。
所以在这次的展览里面,有一些可能所谓“口味”也会“重”一点。我们也知道有很多限制,舆论的、集权的……很多东西太有限制,但是我觉得还是有一些人在表达,即使他不能充分表达,但是他有这个意识,我觉得这个是能看到的。
99可能有这样一种理解的方式:这次有些展出的作品是重口味的,但这一部分作品展出的目的是要为了“可以重新弥合艺术与现实之间割裂的”,就是让作品刺激到感官,以出现一些“零星的痛苦”,让观众对这种感官的痛苦进行一定审视。
郑:其实我是这样理解的,作为当代艺术它存在的意义?它对这个社会我也不是想要一种很直接的……
99:一种很直接的变动、推动。
郑:这个没有关系,没有任何作用都没有关系。譬如说这个社会是一个很大的系统,形容成一个人体也可以,可能“这一块”就是人体的一种征兆。就是本质上你还是体现了人体的这一种东西,不可能脱离开这个系统。
而且我们现在可以倡导一种“现实主义艺术”。什么是“现实主义艺术”?我们今天这个展览里面看到的有很多作品它就是现实主义艺术。不像说我们以前看到画一个人物,画得很美,诸如山西煤矿的工人明明生活得那样辛苦,却非要画成一个……
99高大全的形象。
郑:在艺术手段上,方式上他好像用的是很现实主义的方法,但是展现出的精神完全是粉饰的、矫饰的这种感觉。所以有一些东西我们看起来和写实没有关系,它是录像,或者是行为,或者是各种东西,但是我觉得它的精神是紧扣现实的,我觉得可能有一点。
 


展览现场 “不在现场”是一个试验,哪怕试验结果并“不在现场”
 
“不在现场:感官阈值与一种在地性的漂移”——这个展览可能成为一个试验:测试当代人异化的感官在当代艺术新媒介中界限与阈值变化之可能,哪怕这场试验的结果并“不在现场”,但有一点不可磨灭的是:艺术并不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也不是谄媚阿谀,任人为亲;艺术不会是个人自私的“意识流”,因为艺术家是人,人来自社会,不论社会是否公允,不急于批判,不心怀哀叹,不妄自拯救。当代艺术家对当代社会思考多紧扣一分,作品的灵魂多完满一分。观众不一定要读懂作品,但与作品的灵魂能够产生一瞬的感应交流,这也就够了,它是至真的奥义。

据悉,本次展览将持续至4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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