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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永强:传神写照、人间风景——序“传神写照•2015水墨人物画邀请展”

来源:99艺术网专稿 作者:吴永强 2015-09-02


近些年来,在成都地区,花鸟画展和山水画展并不鲜见,但要看人物画,却经常需要到综合题材的画展上去碰运气。即使有专门的人物画展,我们也只能见到一个或至多几个人的画迹。而岁月艺术馆举办的“传神写照•2015水墨人物画邀请展”,却一口气推出了33位画家的作品,真是不亦快哉!这些画家跨越老中青三代,最大的生于上个世纪30年代,最小的生于80年代,中间还逐一经过了从40后到70后的年龄渐变。更重要的是,这些画家大多已在四川国画界享有名望。所以,如果说他们的作品提供了一面镜子,能够反映出当今四川人物画创作的高度,当不为夸饰之词。

在这些画家中间,彭先诚、戴卫、张自启、徐恒瑜、吴绪经、沈道鸿、袁生中、阿鸽、吴映强、曹辉、戴雨樵、刘学伦、杨循、张争、周平、李江、邓枫、李青稞、苏茂隆、邓敬民、吴浩、钱磊、魏葵、周天、向洋、张剑等,专门从事人物画创作,可算是地道的人物画家。而张士莹、郭汝愚、李金远、米金铭、巫成金、胡冰、刘海涛并不以人物画为主业——张士莹以画畜兽见长,郭汝愚是著名的花鸟画家,李金远、米金铭、巫成金、刘海涛或画山水,或画花鸟——但他们同样都对人物画兴致盎然。此外,阿鸽、米金铭从版画走到了水墨领域;李金远至今没有放弃油画创作;魏葵曾有过从事当代艺术的经历。


  袁生中   纯真的眼神   纸本  68x137cm

可是不论怎样,所有画家今天都带来了他们的水墨人物画作品。这些作品以广泛的题材,丰富的描绘手段、多样的视觉风格,传神写照,展现了人间的风景。它们既纵越古今,又出佛入道;既有对现实生活的描写,又有对过去时光的追忆。有工笔,有逸笔;有水墨,有彩墨;有重彩,有淡彩;有勾勒,有没骨。有写实再现,有抒情表现;有叙事传达,有诗意渲染……这种洋洋大观的景象,当然首先要归功于参展者众。不过,我们也注意到,这里即便同一个画家的作品,也可能见出所有这些倾向,只因其因时而异,前后生变。他们时而用工笔,时而用逸笔,时而工中带写,粗细参变。甚至在同一个画面中,这一部分用工笔、那一部分用逸笔的情况也并非绝无仅有。还有的画家,在一个时段上倾向于用传统方法作画,在另一个时段上又倾向于吸收西方绘画元素求新求变,遂使其前后作品判然有别。

在这些画家中,李青稞、向洋、米金铭、巫成金、张争,周平、胡冰、邓枫、周天、刘海涛,对现实题材一往情深,他们几乎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倾注于现实人物的描绘和现实生活的表现。而张士莹、郭汝愚、戴卫、徐恒瑜、吴绪经、沈道鸿、李金远、刘学伦、袁生中、吴映强、曹辉、杨循、周平、李江、邓敬民、吴浩、钱磊、张剑等画家,则既描绘古人,又塑造今人形象。郭汝愚、沈道鸿、袁生中、李金远、钱磊等,还伴其足之所至,把艺术表现的笔触伸向国外,创作了充满异域风情的图画。特别是沈道鸿,他的那些根据印度旅行见闻而画下的作品,就构成了其创作中的重要部分。容易理解的是,这里所说的现实题材,当然是比较古代题材而言的,不能将近现代生活排除在外。围绕这些题材,画家们收获颇丰。看他们的作品,有表现重大题材的主题性绘画,有表现乡风民俗和地域风情的风俗画、风情画;有肖像,有叙事性画面,有情境性画面;有汉族人的形象,有少数民族同胞的形象;有对乡村生活的表现,有对城市生活的写照;有昨天的记忆、今日的见闻;有对故人的怀想和对身边人的凝望。


 沈道鸿   印度——纳克希神廟夕照   89x110cm    纸本

主题性绘画是画家们创作的一部分。比如,李青稞的《西风烈》、《姐妹》、《参军》,吴映强的《原上草》和《大江之源》,袁生中的《彝家新事多又多》等,曾获得过全国性奖项。这些作品想必已为大家所熟悉,可以暂时不表。而更多范围更广、层次更多的现实生活画卷,是由小题材和小人物构成的。我们知道,四川绘画固有乡土传统,不仅油画如此,版画如此,国画也同样如此。今天的展览便能让我们再次见证这一传统。在徐恒瑜、沈道鸿、刘学伦、袁生中、杨循、李江、李青稞、李金远、米金铭、张争、邓枫那些反映少数民族风情的画卷中,在他们和吴映强、曹辉、巫成金、邓敬民、钱磊、周平、胡冰等画家的那些表现汉族农村生活的画卷中,我们就能嗅到浓郁的乡土气息。走到这些作品面前,我们将见到辽阔的草原、广大的田野和宁静的村庄,见到深山、丛林和花海。我们还将踏上时间的旅途,伴着四季的颜色和昼夜的律动,目睹人们的劳作和生活。显而易见,人,才是这些画面毫无争议的主角。不论是丘陵、田野、村道、房屋,不论是雪山、牧场、牛羊、经幡,只是作为人的活动背景才变得生动。我们将要见到田野中的农人、草原上的牧民,老街上的乡亲,听到茶坊中人们的谈笑、庭院中少女的歌声、花海中孩子的喧闹……这些作品将大自然的美景、人类的生息融为一体,让我们即刻明白什么是天人合一。与此同时,在郭汝愚、李青稞、向洋、周天、刘海涛等人的作品中,我们又将要嗅到现代都市的味道。他们尤以对都市女性的描绘,释放出水墨画表现当代生活的潜力。郭汝愚以写意手法,呈现了沙滩丽人的身影;李青稞、向洋以写实手法,留住了都市女性的肖像;周天、刘海涛以渗入现代绘画元素的工笔,将女性形象建构为唯美的图画。这些作品截取了生活的片段,捕捉了城市女性的意态,映照出时尚的光华、都市的风情和现代人的活力。它们见证了平凡而丰富的人生,同时对我们提示出,就算是没有什么严肃重大的主题,艺术作品也可能产生出自在的魅力。其实,对艺术创作来说,主题并非先行者,它往往要靠艺术家在塑造形象的过程中自然生成。例如,李青稞曾创作过战争题材的作品,也描绘过大量和平时期的老人、孩子和青春女性。前者固然有明确的主题,后者却只是美和诗性的给予。但我们如果以前者为参照,就能在后者的人物形象中看到明媚,感受到安详,领略到“和平”的主题,虽然画家并非刻意要表现这样的主题。

彭先诚、张自启、徐恒瑜、戴雨樵、杨循、苏茂隆、吴浩、魏葵对古人形象更加兴趣浓厚。他们的作品与张士莹、郭汝愚、戴卫、吴绪经、沈道鸿、李金远、刘学伦、袁生中、吴映强、曹辉、杨循、周平、李江、邓敬民、钱磊、张剑等人创作的古代人物画,组成了一个古意盎然的世界。其题材主要集中于佛道人物、世外高人和古代仕女。看这些作品,我们将远离身边的繁华,去到遥远的异乡,得以神游天界,悠游林泉;或得以进入朱门大宅,观庭院深深,嗅红袖添香,窥幽梦帘卷。我们将分享佛的光明普照,见识隐者的潇洒;与此同时,我们也将一瞥后花园中美人的重重心事。

在由古人形象组成的人物画系列中,数量众多的仕女画,形成了一道特别的景观。它们主要出自彭先诚、郭汝愚、张自启、徐恒瑜、吴绪经、沈道鸿、袁生中、吴映强、戴雨樵、刘学伦、杨循、李江、苏茂隆、钱磊、魏葵的笔下。画中的仕女包括宗教人物、历史人物、戏曲人物和诗意人物。宗教人物多出自佛教,历史和戏曲人物多出自历代才女名媛的传说,这些形象或者超尘绝俗,或者风情曼妙。而诗意人物画更是千姿百态,它们以对古代诗词歌赋意境的重构,回放了历史,转换了诗境,寄托了想象,塑造了古代女性的绰约风姿,传达出中国古典美学的意境美。我们不仅能见到美人的仪态,还能从人物的动作、表情以及人物与背景、道具的关系中,体察到她们在此时此刻的处境和心情。方其对镜梳妆,我们嗅到红尘闺怨;方其柳下执扇,我们望到春光灿烂;方其后院扑蝶,我们见到草长莺飞;方其庭院坐立,我们听到秋声阵阵;方其吹笛鼓琴,我们听到笛声悠悠,琵琶回弦,心中漾起美人的清愁……当物境、人情与诗意,在此融成和谐的整体时,我们就不仅看到了美,还见证了命运、悲欢与苦乐。

如果说今天的画展是有魅力的,那么,其魅力当然不会仅仅来自作品的题材,更来自于它们的艺术表现力。自然,“六法”的运用、技艺的精湛、以书入画的功力,作为画家们可分享的传统素质,为这些作品之产生魅力提供了条件。但这些都不过是起点,我们没必要把它们放到各位画家的身上再来啰嗦一遍。真正值得提起的,是画家们对艺术个性的追求。


郭汝愚   人物   纸本 68x107cm

在展览现场,我们将看到,许多画家用了工笔描绘现代生活,用了意笔表现古代风情。方其工笔所至,大巧若拙;方其意笔所到,风移影动。而笔落画成,无不神气粲然。有的画家擅作长篇巨制,其作如史,沉郁顿挫;有的画家擅作幽雅小品,其作如诗,余韵袅袅。我们见到新文人画风格的作品,有的大俗大雅,妙趣横生;有的风仪峭古,大巧若拙。但同样古韵悠然,意出尘外。我们见到出自不同画家之手的裸女画面,有的近乎写实,有的倾向写意;有的采用白描微染塑造体感形象,有的突出线的作用维持平面造型。但无不散发着感官的魅力和诗意的情调。我们看到,这里有满构图的作品,也有空背景的作品。满构图作品承载了复杂的叙事,并显示出对群像超凡的控制力。层次丰富,色调沉着,人与环境构成紧密呼应。有时,画面泛着老照片的颜色,绵密的皴法,仿佛梳理着岁月的纹理。空背景作品大片留白,只以人物造型来组织构图。不过变换多端的笔法,才是统一画面的真正要素。观其线条所到,虚实生风,造型、结构、动态一起鱼贯而出。其实,在这一批画家中,兼习连环画而有速写功底的并非少数,于是我们就常能看到靠速写方法来运用水墨的画面。画家雷厉风行地下笔,留住了对象运动的瞬间,将清新的感觉注入笔端。对这部分画家来说,速写不仅是一种描绘手段,也成为一种感觉酵素,为其水墨语言注入了个性化的动力。即使是严谨的刻画,也藏不住内在的奔放。另一方面,画家们也沉浸于纸墨相发的乐趣,他们用破墨法来克服生纸与水相遇时的任性,将其发挥得出神入化。画中,墨以水渗,色以墨著。流荡的墨韵,如风动弦响,空谷传音。

参加今天展览的画家们既有深厚的传统功力,也有开阔的艺术眼界。所以,创新就成了他们追求个性化表达的必然篇章。即便是年龄最长的画家张士莹,今虽年逾八十,也怀着极强的创新愿望。他的作品充满了表现主义张力,那是在中国大写意传统的文脉上,参用西方早期现代派绘画元素而形成的。

如何更深地发掘传统资源或更巧妙地运用外来元素,用以变更明清以降逐渐僵化的程式化传统,扩大中国画的表现力,提升其境界,是20世纪以来一直摆在中国画家面前的课题。对此今天的这些参展画家当然无法回避。可幸其作品告诉我们,他们之间的区别并非年龄的区别,而是苦求创变以阐露个性的区别。

更深地发掘传统资源和接受西方绘画的影响,并非完全背道而驰,只不过有的更倾向于前者,有的更倾向于后者。生活在现时代的中国画家要想单纯接受某一个方面的影响,几乎全无可能。所以,只有在相对的意义上,我们才能区分出今天这33位画家的借鉴选择。就巧用西方绘画资源而言,与20世纪以来的所有中国画家一样,他们无非朝着两个方向行进:一个是从西方传统绘画中借用写实资源,二个是从西方现代派绘画中汲取表现元素。但在他们每一个人的作品之间,却又界限分明。例如,沈道鸿、米金铭依靠皴染,李青稞、向洋等依靠线条,都是为了达到写实效果,但风格却迥异其趣!即便同样是引入了光影明暗和体积造型,沈道鸿的画有近似素描和油画的效果,米金铭的画却有版画的构成和水彩画的透明度,其差异实不待仔细鉴别。再如,同样希望用现代派绘画元素来开拓写意人物画的境界,张士莹、郭汝愚、李金远、阿鸽、吴映强、邓枫等人的创作表现亦各有千秋。有的画家把水墨材料运用得变化多端。他们时而采用泼墨、破墨的方法沟通写意风格和表现主义,直抒性灵,取得了元气淋漓的效果;他们时而大笔流转,依靠用笔时的墨色浓淡分出阴阳,同时用点线皴擦编织画面结构,让笔下的形象呈现出厚重、立体的效果,但风格却完全是非写实的。有的画家以出其不意的构图来安排人物,并经常省略墨色的中间层次,独以黑白构成画面,仅靠线条粗细,就能奏出线面幻变的乐章。有的画家以灵动的线条和分割的色块,将中国画的写意传统与西方现代派绘画的抽象性融为一炉,依靠平面关系中创造出和谐。还有的画家,善用直线和块面穿插来构成画面,造型以方易圆,用笔力能扛鼎,晕染果断利落。虽用平面构图,人与物的造型却充满空间穿透力。

跨越中西的艺术视野,使今日这些参展画家普遍怀着突破传统国画程式的冲动。对一部分画家来说,这种冲动是为了再现;对另一部分画家来说,这种冲动是为了更好地表现。总之,不论在哪个方向上,他们的作品都让人能够不同程度地觉察到西画元素的侵入。哪怕是当他们有意呵护着中国画的笔墨形象时,这种侵入也似乎在所难免。可是,我们却不能就此断言,画家们不过是在用水墨材料创作西画。相反的是,他们的作品仍然充满中国画的意趣——观其空间,透视不曾掩盖留白的空灵;观其造型,结构未曾消解笔墨的表现力。倒不如说,由于巧妙地借用了西画的某些手段,这些作品反而更增其传神写照的魅力了。这也许可以再次证明,拓向外来艺术寻找借鉴和返归传统寻找启示,对今日中国画的创新来说,其界限并未如我们有时所想象的那样泾渭分明。

                                  2015年8月21日 于四川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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