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伦敦进行的展览“超越界限”现场（© teamLab，Courtesy the Pace Gallery）
成立于2001年的日本科技艺术团体teamLab，可谓是艺术界跨领域的佼佼者，他们创造了那些光影交织、美轮美奂的沉浸式作品，让我们看到了科技之于艺术的绝美之光。这个有着上百人的团队致力于超越、模糊艺术、设计与科学、科技的边界，其中成员除了艺术家，还有程序员、工程师、CG动画师、数学家、建筑师、编辑、网页和平面设计师，他们将自己称为“终极技术专家”（Ultra-technologists）。
作品交织而出的艺术生态
创始人猪子寿之（Toshiyuki Inoko，1977-）先后毕业于东京大学的数学工程与信息物理专业，以及跨学科信息研究院，他的科学背景使得teamLab自开创之初就确立了以科技为导向的创作方式。根植于日本传统艺术和现代动画形式，teamLab常常在创作中借用许多自然元素，如花朵、蝴蝶、瀑布、水波等，透过带有这些用数字技术创造出的元素的大型互动装置来感知空间，探索身处信息时代的人类行为，并对新型社会的发展演变提出创新的模式与思考。纵观可知，teamLab的主要实践及观念可以总结为这些关键词：“数字艺术”“人的关系”“超主体性空间”“超越界限”“身体浸没”“数字化的自然与城市”“共同创造”等等。
《光球管弦乐团》中，观众触摸球体后，它便会改变颜色并发出声音
2014年起，他们的作品开始由佩斯画廊代理，目前正于佩斯伦敦举办的展览“超越界限”（Transcending Boundaries）可谓当下最火的艺术展之一。展览持续至今年3月11日，自开展以来几乎每天人满为患，而且为了确保展览品质采取预约制，预约不到的观众只能被列在等待名单上。
该展览呈现teamLab的最新浸没式装置作品，其中《Transcending Boundaries》系列更是首次亮相。这些作品延续了teamLab一贯擅用的以光为主要媒介的技术手法，并旨在突破传统意义上作品与作品间存在的物理和观念界限，使不同作品之间相互作用、相互融合，同时也消解了作品与空间的差异、作品与人的距离。猪子寿之如此表示：“我们希望这些作品的主题——创意、互动、探索、沉浸、生命及流动性的统一体得以渗入更宽广的意识中。”
《Light Chords》中光线配合观者的动作可以跳动并演奏音乐
三件大型互动装置《Flowers and People, Transcending Boundaries - A Whole Year per Hour》《Universe of Water Particles, Transcending Boundaries》《Flutter of Butterflies Beyond Borders, Ephemeral Life》，与三件数字视频作品《Impermanent life》《The Void》《Enso》，六件作品相互交融，共享一个空间。以《Universe of Water Particles, Transcending Boundaries》为中心，一片虚拟的瀑布从墙上倾泻而下，在展间地面蔓延、在整个空间与人群的脚步中流动。每条线，即拟真的水流，都是对水粒子相互作用的精细计算后由电脑程序所绘制，这些“线的集合”最终组成瀑布的形态，被繁花和飞舞的蝴蝶围绕；这些繁花和蝴蝶分别来自作品《Flowers and People, Transcending Boundaries - A Whole Year per Hour》和《Flutter of Butterflies Beyond Borders, Ephemeral Life》。这两件作品和观者产生实时互动，不仅随着参与者的行为而变化，也同时与周围的其它作品交互影响，视觉形态变动不迭且永不重复，牵一发动全身，仿佛一个真实的生态体系，这正是teamLab创作理论的精髓——流动性和超主体性空间观（Ultra Subjective Space）。
在艺术的中心探索世界
teamLab在数字技术上的推陈出新也常常受到科学类博物馆的青睐。他们刚在日本名古屋市科学馆结束了一档展览；而日本以外，他们的第一个也是规模最大的永久性展览“未来世界：当艺术遇见科学”（Future World: Where Art Meets Science）选在了新加坡的艺术科学博物馆（ArtScience Museum）。展览囊括了15件装置作品，透过交互式数字投影开启对自然、城市、乃至外太空的探索。
创作于2015年的互动声光装置《Crystal Universe》让踏入其中的参与者仿佛身处宇宙的中心，尽情体验行星、恒星、银河系等宇宙图景。作品采用teamLab的“交互4D影像技术”，参与者因此可对178200盏LED灯施加影响，从而产生宛如星球在太空飞舞的错觉，令人目眩神迷。该作品试图将我们放在宇宙的核心，体验宇宙的存在和对我们的回应，引发我们重新定位、审视自身作为浩瀚宇宙中的微小的一分子，我们该如何与之共生。teamLab同时为这件作品搭配疗愈系统的音乐，增强了作品的冥想性，不论是置身作品中央还是坐在一旁静静观看，再焦灼的心灵也将得到慰藉，享受好似回到母体般的宁静与安详。
《Crystal Universe》一作，让踏入其中的所有观众，都宛如置身宇宙洪荒（摄影/李素超）
而作品也在另一层面体现了teamLab的一个重要观念，即“人的关系”；猪子寿之谈及：“对我们来说，艺术作品因一个人的存在而产生变化，如果这个变化是美的，那么这个人的存在也是美好的。直到现在，在我们的许多观展经历中，其他人的存在总是一种干扰，你要是发现整个展览只有你自己，便会感叹自己运气真好。同样，在人口密集的城市更是如此，别人的存在让你感到不自在，我想那是因为我们无法理解或掌控他人，他们的无处不在让我们难以忍受。但是，假若我们可以把整个城市包裹进teamLab的数字艺术中，那么，他人的存在可以是积极的、是令人愉悦的。”
与光一起遨游
对光的热衷在teamLab的创作里显而易见。他们2016年作于大阪堂岛的一系列光感装置作品（Light Sculpture）是由光线集合体将空间重组并建构出立体物，这些空间与立体物都透过可用数码方式控制的光线集合体进行互动性的动作，由于空间与立体物都是由光线所构成的，所以观者的身体能够完全进入里面。比如在作品《Light Chords》中，光线变成了琴弦，当观者跳起来碰触琴弦时，光线开始跳动并演奏音乐；在《Light Vortex》中，光线则组成了一道巨大的旋涡，将观者浸没其中。
《Light Vortex》中的巨大光旋涡
teamLab的科技之光也照进了自然。2016至2017年间，teamLab在日本四国地区的深山里完成了《Waterfall of Light Particles - Deep in the Mountains of Shikoku》。在全黑的空间之中，透过只将光线打在瀑布（水的粒子）上的方式，让散发着光辉的粒子奔流落下而创造出由光之粒子组成的瀑布，这个闪亮瀑布的光线照亮了漆黑的森林。这件作品同时指向teamLab的又一创作观念，即“数字化的自然景观”（Digitized Nature）。
深山中的《Waterfall of Light Particles - Deep in the Mountains of Shikoku》
事实上，teamLab如此繁多的数字艺术实践都是对传统艺术及世界观的回望和致敬，诚如他们所述：“在近代之前的日本绘画作品中，如河川、大海等水纹常常会以线的集合体来表现，而这些线的集合体就像是生物一般，让人能够感受到某种生命的活力。我们认为实际上近代之前的人们，就像是在看古典日本绘画（把河川、大海等视为像是具有生命力一般的线的集合体）那样去观察世界。（我们的）这些作品之中瀑布的呈现方式比起从纪实影像里切下的真正瀑布，还更能够消除观者与作品之间的界限，让观者感觉自己进入作品的世界之中，甚至还可更大胆地说，让观者觉得线的集合体就是生命体，仿佛它们在引诱着观者进入其中。借此，我们或许能够察觉到近代之前人们观察世界的方式以及行为的方式。将自身视为自然的一部分，像前人那样将河川大海视为生命的集合体，这种看待世界的方式深深地吸引着我们，让我们真正感受到与自然的亲密无间。”由此，与其说teamLab作品中的光影体现着科技之炫美，不如说它们是旨在引领我们认识自然、思考与自然相处之哲学的智慧之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