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选自梵高的信[1]
梵高的扭曲似乎也是有迹可循的,在给兄弟姐妹的心中他表达了自己刻意表现出自己的痛苦,可这依然掩饰不住他对生活的欲望,如此矛盾的人格在他的画笔下舞动。梵高的春日是生机盎然却又纠结不已,是热爱生活却又忧郁不止的。这是“人”真实的情感机制,这样的梵高让人动容,也让人唏嘘:憨傻的想要讨好生活的人,却一直生活在自我怀疑的囹圄中。 梵高在给弟弟提奥的信中提到他正在为他的小侄子画一幅画,以后可以挂在他的卧室里,画中有洁白的杏花和湛蓝的天空,这幅画就是举世闻名的《杏花开》。 单从绘画角度来看,这幅画是梵高在实验浮世绘与油画时期的一幅难得的佳作。梵高并不是一个很善于临摹的人,他画什么都能带上属于他自己的风格。他曾临摹过米勒的素描。米勒画农民很有意思,虽然画的是农民但是你可以看出他的画技、线条、结构都是很精明的,像是一个属于外来群体的人在刻意地强调农民的生活。而梵高的模仿显然就拙劣了许多,看起来像是一个笨手笨脚的人在农忙的闲暇之余放下手中的农活来顺便记录生活。这独属于梵高的憨傻气,在描摹皇室、绘画上流显然是不入流的,可是对于一名记录平凡生活的画家来说,确实难能可贵的。 我们常常将梵高列入天才之流,不只是因为他在短短几年间对画画的技巧有着飞快的进步,还有这股与生俱来的憨傻气。这使梵高的画有着其他人难以言喻的好,这个好是其他画家苦苦临摹研究数十张他的画作都难以捉摸的,精明的人无法捕捉的来自心灵深处的朴实的善意。他临歌川广重也是如此,非但没有抓到浮世绘最灵性的关于“世俗”的概念,却常常在看似拙劣的笔法上下功夫。在前期他画油画也有着初学者的特质——总想着将所有技巧在一个作品中全部施展,这就使得他的画面常常有着将近溢出的丰富感。然而,就是从这里开始,从这个1890年的初春开始,他的画有了成熟的变化。 如果是给孩子的画,那一定要最纯洁。也不要太多复杂的东西吧,仅仅是一束花就很美丽。如果要挂在卧室里的话,那么就画窗外的花吧。”梵高是否也如此思考,我不得而知,可是我知道,每年会有成百上千的家庭带着这样的想法,用欣喜的姿态,将这幅《杏花开》的复制品挂上卧室的墙。面对这幅画,我看到了一个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最好的祝福都传递给尚在襁褓的侄子的叔叔,一个沉浸在新生带来的感动中的孤独灵魂,一个用尽自己的所有的努力来留住最美的祝福和初春的感动的真诚又善良的画家。有着这样的心境,梵高在画着这幅画的时候似乎做过了一遍遍的取舍,留下了春日长着最美的花的枝干,整个画面饱满却又不至于过饱和。枝干部分依然是很经典的短线条笔触,这大概是梵高的另一个“签名”。他在这年给家人寄了信[2]:
就我而言,我完全沉浸在靠山的一望无际的麦田里,大片的麦田如海,细腻的黄色、细腻的淡绿色、细腻的紫色的一块块耕地和杂草丛生的土地,有规律地点缀着开花的土豆植株的绿色,这一切都在蓝、白、粉、紫的细腻色调的天空下。
我完全是以一种几乎太过平静的心情,以这种心情来画这幅画。
1890年的初春,好像1890年会是一个充满惊喜和欢乐的年份,好像梵高会一直将这样的融合进行下去,可是当回过神来,梵高的生命在1890戛然而止。或许,也不必去猜测往后,不必念想往日,春天是属于”生命“的,在春天,只顾着好好地活就好。参考资料:
- [1] 1890年7月10日梵高给家人的信: https://www.vangoghmuseum.nl/en/highlights/letters/898/104/812
- [2] 1890年10月10日星期四至1月14日星期一之间梵高给家人的信:https://www.vangoghmuseum.nl/en/highlights/letters/8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