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艺术品，所谓的“真品证书”还可靠吗？

在这个充斥着赝品的世界里，确定一件艺术品的价值取决于它的真实性（authenticity）——这可以确保您所购买的艺术品是真品。正如沃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会说的那样，一件艺术品独特的审美权威（aesthetic authority）是其价值的核心。如今疫情当道，人们很难在购买前亲自评估一件艺术品。但即便在此之前，也有其他“工具”可以让业内人士充分评估或鉴定一件作品。然而，并非所有“工具”都拥有同等的地位。 已经流传了数十年的真品证书（Certificates of authenticity），曾经是证明来源的重要文件。不过，这种一度过誉的证书已越来越受到业界的质疑。真品证书通常是一张纸片，它既可以作为销售的历史记录，也可以同时将艺术品与艺术家联系起来。拍卖行和收藏家通常需要它来确认艺术品的来源，从而确认其价值。新近的证书可能会贴上与藏品匹配的全息图，或者在将贴在艺术品上的序列号再罗列一遍。无论其确切的形式和细节如何，这些文件都是为了提供恰当的来源证明。 对于一些艺术家来说，真品证书是确认身份的关键。班克斯（Banksy）的工作室作品便是很好的例子：只有当作品拥有由 Pest Control Office 颁发的证书时，才会被认为是真品（该工作室拒绝鉴定那些从街上移走的班克斯涂鸦作品，然而此举并不总是能阻止相关的销售行为）。尽管如此，在过去的十年里，多位美国藏家在其藏品被当代艺术家基金会认定为赝品后提起了诉讼。鉴于这一法律现实，许多基金会决议彻底停发真品证书。 “早在2012年左右，就有多家基金会停止颁发真品证书——让·米歇尔·巴斯奎亚（Jean-Michel Basquiat）、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和凯斯·哈林（Keith Haring）的作品此前都是通过这种方式进行鉴定的，”Sharon Chrust and Associates 的莎伦·荷鲁斯特（Sharon Chrust）说道。她目前是美国鉴定师协会（American Appraisers Association）的第一副会长，并将在6月担任该协会的会长。“虽然一些基金会，比如罗伯特·马瑟韦尔（Robert Motherwell）的戴达鲁斯基金会（Dedalus Foundation）或卡尔德基金会（Calder Foundation）仍继续进行鉴定，但他们已不再对外提供真品证书。” 荷鲁斯特谨慎地指出，她是一名评估师（appraiser）而不是鉴定人（authenticator），并且围绕鉴定的法律在不同国家也可能有所不同。不过，她也是少数几位向 Artsy 透露行规的关键人物之一：真品证书即使有，也只是和其他确认出处的材料一起使用。 “在我们的评估中，最有说服力的是艺术品目录（catalogue raisonné）和出处文件，”她说。“我们也会考虑销售的地点：是在 eBay 上，还是在画廊或佳士得购买的作品？这些都是我们最看重的东西。真品证书可以伪造，就像作品可以伪造一样。”

保险承保公司 Hiscox 的美术和私人客户负责人罗伯特·雷德（Robert Read）也同意这一观点。他说：“目前，大多数真实性证书都没什么价值。”他指出，只要在谷歌上搜索这句话，就会找到如何自己制作证书的教程。雷德表示，对于 Hiscox 来说，他们会考虑其他的变量。“我们不会抓住真品证书不放。我们更看重的是为谁投保，谁对物品进行了估价，或者谁对艺术品作出了鉴定。至于是否有证书，则是其次。” 雷德表示，问题的关键在于，能否以一种难于动手脚的方式将证书与作品联系起来。“证书与艺术品的联系需要经得起历史与时间的考验，这样真品证书才有价值，”他解释说。“出处真的很重要。当我们谈论艺术品时，真实性是重中之重。但仅仅一张纸质证书并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你买的是一件古典大师的作品，你根本不知道它在过去的200年或300年里流落何处。要想证书有效，就必须确保它和艺术作品的紧密联系不能被随意篡改。你必须要能够忠实地记录历史。”

雷德表示，尽管如此，对当代艺术家作品真品证书的渴求只增不减，特别是直接从艺术家或其画廊购买作品时更是如此。“如果想要购买一件新的翠西·艾敏（Tracey Emin）或达米恩·赫斯特（Damien Hirst）的作品，一张真品证书似乎不可或缺，它能够说明作品究竟是何来路。”他说，“但如果你认为，证书会让你在购买艺术品时能少一些担忧，就是一厢情愿了。鉴于艺术界缺乏监管的事实，你更应该关注卖家究竟是谁。如果是一级经销商，你就会知道作品是直接来自艺术家的工作室，从而可以对你所购买的艺术品放心。” 雷德同时指出，归功于像 Tagsmart 这样的最新技术，相关的问题已经有了积极的进展。Tagsmart 使用 DNA 标签法（DNA tagging）和区块链等指标和工具，忠实记录一件艺术品的历史。但这些技术的使用在行业内还不够普遍，无法产生大范围的影响。与之相反，像 ArtDiscovery 英国办事处主任吉里恩·纳多尔尼（Jilleen Nadolny）这样从事归属和认证的专业人士在进行科学分析时，仍会仰赖一些文件材料。

“虽然真品证书通常是值得商榷的，而且因缺乏财务背书和保证，其本身的实际价值也不高，但当它们与出处和技术调查相结合时，却可以变得更有效：这是科学分析与技术性艺术史的强强联合。” 纳多尔尼说，“技术调查可以用数据和标准化测试来佐证鉴赏家的意见，创造出有参考价值的、基于证据的报告，让艺术品成为被市场所接受的真品。” 换句话说，真品证书本身可能作用有限；然而，其他文件和研究，以及对艺术品的进一步技术和科学分析，却可以证明其有效性，从而体现出它的价值。“获得可靠的证据——一个涉及科学分析、出处研究和鉴赏家认可的彻底、严格的评估方案——是确定艺术品真实性的最佳方式，”纳多尔尼说。

我们不应该完全否定真品证书。随着行业的不断发展，追踪艺术品及其出处的新技术被陆续采用，真品证书可能会重新成为重要的交易工具。 “证书的质量及其与作品联结的方式必须得到改观，这样行业才能将其作为可以信赖的证据。”雷德说，“如果你能将该证书与艺术作品联系起来，并记录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买卖的历史，那么完美的出处和真实性证明也就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