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专业当代艺术资讯平台
搜索

谁的浩瀚史?中国当代艺术的危机和可能性

来源:99艺术网 作者:琦晔 2021-03-15
简介:过去的每个阶段都会成为个人的群星,闪烁在天幕,构成属于自己的浩瀚史 艺术家尹朝阳的最新个展"浩瀚史"在龙美术馆(西岸馆)已展出过半,通过近50组作品,艺术家对过往的时光做了一段总结,意味着其个人创作新时代的来临。十多年前尹朝阳以人物描写,"青春残酷绘画"为人所知,2010年,在尹朝阳的不惑之年,他选择将一切归零,完成了《神话》、《乌托邦》等系列作品后,他把创作的命题转向人与自然,从"人物"转型到"山水",这样的转变并非肆意而为,早在2005年,尹朝阳就开始接触中国传统,而这也为他创作题材的转变埋下了伏笔。嵩山是他归零的起点,在2010年到2017年这7年时间里,尹朝阳"进山"70多次,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明白做艺术最终是要释放自己的内心,阅尽千帆后的返璞归真对他而言弥足珍贵。

3月13日,一场主题为"谁的--浩瀚史?中国当代艺术的危机和可能性"的讲座在龙美术馆举办,学者、艺术家漆澜,艺术史学者尤永和艺术家尹朝阳为此次讲座的对话嘉宾,Hi艺术创始人伍劲担任主持,四人共同探讨了有关中国当代艺术的一系列问题。讲座以展览名字--"浩瀚史"的由来开始,尤永引用马尔克斯的作品阐释了关于"浩瀚"一词的个人见解。关于历史,漆澜也用自身的故事阐明了历史中的宏大叙事。面对中国艺术市场方向的转变,尹朝阳有着他内心恪守的坚持,在此次讲座中他不仅详尽讲述了自己创作理念转变的过程,也阐明了对中国传统的理解,更表达了个人创作的准则。 伍劲:十多年前尹朝阳是以人物,"青春残酷绘画"为人所知,个人浅见,2008年中国当代艺术的分水岭,在市场上表现的尤为明显,艺术家之后的十多年不论是题材还是内在的角度都有很大的改变,今天在座的都是老朋友,也是对中国艺术有着深度思考的学者。先让艺术家回答一下,当初为什么要用"浩瀚史"作为展览的名字? 尹朝阳:我自己有个习惯就是会随手记下灵光一现的想法和年头,但这个名字至少出现在五年前,它出现在某个瞬间,当时我郑重其事地写下"有一天它会成为一个展览的名字",关于这个展览的内容很复杂但很切合现阶段的心境,这里存在自我激励的成分。 尤永:我做一下补充,在讲述浩瀚这个词之前,我想起了十几年前去工作室拜访他的情形,当时他主要画人物,画自画像性质、古代精神肖像的人物、野心勃勃又焦虑不安的年轻人,他的《神话》和《乌托邦》都引人入胜,画面洋溢着多巴胺,他的青年志气、他的创作精神促使着我走进他的工作室。然而我去的时候,他正在画一块大石头,没想到后来他就专注于石头。这令我想到今天由过去的每个日子汇聚而成,过去的每天都不曾消失,它会闪烁在未来的天幕上,成为个人的群星,构成属于自己的浩瀚银河,然后在某一天像瀑布倾泻而下,直抵内心。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作者)透露了关于浩瀚一词的真正含义,他用索福克罗斯(雅典悲剧作家之一)作为浩瀚的象征,直抵西方文明的源头。 伍劲:回到中国当代艺术的危机,当代艺术家都在想自己的命题,中国当代艺术从90年代开始,进入所谓的国际舞台被大家重视,90年代的艺术可能和意识形态和社会实践有关,近十年,在我的观察中,艺术类型在发生变化,比如尹朝阳的作品和嵩山有关,中国当代艺术如何回归传统的主题? 漆澜:我刚进南京艺术学院读研究生的时候,我的老师有一天和我说你成为了我的学生,我是海老(刘海粟)的学生,海老是康有为的学生,康有为可以见到光绪皇帝,你到光绪皇帝之间其实只隔了三个人,可以去也可以回,可以具体而为,也可以见微知著,所以感受历史肯定有宏大叙事,我们每一天都活在宏大叙事中,我们哪些局部会被宏大叙事所选择,现在不得而知。作为一个理论家,我选择尊重艺术家个人的敏感性,所以今天让我谈一种宏观叙事,说当代艺术面临了一个什么问题,或者说有什么可能性,第一我没有权利去负责这个问题,第二这也是我力所不能及的,但是天下文章大事往往就在细节上,也有可能在艺术家的艺术趣味或者艺术语言的转换上,但这是非常冒险的,尹朝阳的实践也是因势成事,艺术家的语言和观念只是一个动态自洽的逻辑,尹朝阳前期的作品完成了他某一阶段的历史使命。2015年的展览--寒山到2017年苏州博物馆的展览--在嵩山都可以看出他的转变,以及清晰的逻辑链条和对当下审美趣向的把握。 伍劲:尹朝阳十几年前开始被大家关注,且取得成功,到后来放弃过去整套体系,迈向新的阶段,从石头的伏笔开始到进山,这是怎么发生的? 尹朝阳:在我刚毕业的五六年里,"玩世"大行其道,我自己的选择与之相悖,所以2001-2009是不停转换的过程,直到《眩晕》这个系列结束,一是当时年轻,觉得不应该给自己设限,在2010年,我看了篇文章叫《油门踩到底》,那年我40岁,对我来说是个冷静期,画画的数量也锐减。2005年我接触传统,所有的伏笔在那时就埋下了,做好充分准备后,2010年我从嵩山开始了新的命题,这个展览里有张小庙的画,发现这个地方就是在当地的酒店,走廊的墙上挂了一张照片,看到那张照片后,我就像被闪电击中,去了之后就有一见倾心的感觉,瞬间我性格中的执拗被激发了,从18岁开始学画画,到40岁,所有的花招套路,基本了然于胸,但那一次我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憧憬,我仍热爱、相信并且认为值得投入其中。实际上到2017年苏博展览的时候,我们将近去了七十次嵩山。第5年我遇到了瓶颈,因为已经把很多的角度、地方、一年四季都画过了,那时候开始怀疑自己,但过了那个阶段我才发现,所有的伟大的大师都有这么个阶段,过了这个阶段,你会将创作转向自己的内心。
古树斜阳,布面油画,2015,250x1050cm,尹朝阳
伍劲:嵩山太子峰的破庙,十年前的那个一瞬间为什么就把你击中了? 尹朝阳:在和别人介绍嵩山的时候,有两个地方我一定会和他们说走进去就像走进了宋画,我去那是为了提炼自己的感受,希望在那找到自己作品的新质地,关于质地,很多从业者应该知道,比如说油画,如何让这个表面合乎逻辑,如何体现质感,如何和过去的某种传统产生共鸣。 伍劲:说到传统,我就想到NFT艺术作品,这恰好就是和尹朝阳的工作角度相反。 尤永:一个好的画家一定要贴着个人的经验感受,但是我们在丰富的世界里,经常会受到各种的刺激,受到刺激就会有反应,刚才提到的我个人认为就是一种应激反应。 伍劲:艺术市场的方向改变,80年中国当代艺术的改变其实没有贴近自己的心灵,应激反应过度,从2005年成长起来的艺术市场,还没有太会尊重艺术的质量,一旦某类社会题材和观念不流行的时候,很多艺术家都变得无所适从,尹朝阳40岁之前也很狂热,到了之后就开始冷静地面对自己。 漆澜:这是一个文化选择的问题,每一代的差异非常大,天下事不可大视之,也不可小视之,很多东西远观还是近取,这之间的差别很大,看历史还是看潮流,我个人觉得看得远一点比较好,中间有些细节可以一笔带过,这样就不会造成刚才所说的紧张机制。 尤永:在过去半个多世纪里面,有两组重要的人和山的关系,一个是尹朝阳七十次上嵩山,一个是刘海粟先生的十上黄山,他的名言"昔日黄山是我师,今日黄山是我友。"这两对关系有什么异同之处? 尹朝阳:其实我们在学院里接触的写生就止于印象画,任何一个进入到这个课题的人,首先要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实际上在我工作的过程中,两个人对我的影响很大,一是塞尚,他的写生总有新的观察方法和表达方式,持续地研究和挖掘,他的作品个人的观感是全新的,我去他画画的地方,回到当时的背景,在那也画了张写生,为了印证作我对他的猜想是否准确,这样的经验对我是启发式的;二是黄宾虹,在中央美术馆看过黄宾虹的作品,看到后来,虽然真实但心里会很烦躁,重复一直重复,但我也重视这样的经验。 伍劲:在面对破庙的时候,过去积攒的关于写实绘画的方法失效了,所以我们要去建立词汇和语法,我认为黄宾虹有大量的语法在前,所以他根本不需要从一个风景中提炼一个风景,其实相当一段时间看到他的作品我也很烦躁,但他是在锤炼词汇,最后把它敲打到一个非常高级的状态。我感到中国当代艺术的价值标准在发生剧烈的改变,到了今天这个时代,可不可以把中国当代艺术的质量做得好一点,有力量一点,这是我在过去十年看到尹朝阳的工作。对于尹朝阳来说在他求学过程中对于传统艺术是没有太多接触的,所以是什么时候对石刻和本地的艺术资源感兴趣 的呢? 尹朝阳:其实很晚,到现在为止,我有两个感受,一我不是专门做研究的,我只能从美学上和感受上理解,第二个是大量搜集文本,学画的起点太低,在整个青年时代,没看过什么东西,直到上了中央美院,接受了似是而非的学院教育,成年后特别确切的经历,就是2005年第一次去大都会,西方的博物馆系统,把两种文明的痕迹放在一个屋檐下,民族自信顿时就产生了,那是仅属于中国人的审美和感受,好的艺术是让人提升的;同样的经历是在卢浮宫,第一次真实地看到达芬奇的作品,才明白为什么他在西方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如果要找与之匹敌的中国画,我当时只能想到《溪山行旅》、《早春图》、《万壑松风图》。去现场看了龙门石窟、云冈石窟之后,我有了一种紧迫感,那是需要在血脉中生成的艺术感受,另一个是在现阶段,将传统以新的面貌和形态呈现。 尤永:能不能分享两个和中国古代艺术产生连结的现场? 尹朝阳:讲两个极端例子,一个是宏伟的,一个是方寸之间的,但他们都让我感受到了艺术的力量。第一个是2015年前后重新去云冈,在2010年前,我买了此生最贵的一套书,日本出的一套关于云冈石窟的书,美学价值极高,我带着书中的感觉去了云冈石窟,到了那里就豁然开朗了;另一个就是在拍卖会上我看到南北朝时期小的金铜佛像。就和我的展览作品一样,尺幅之间自然切换,并且力求笔墨和画面的精准度。 尤永:2010年是一个很重要的时刻,在那一刻,是怎么想的?是什么促使着你在事业上做出新决定? 尹朝阳:其实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难,我们在考大学的时候,就接受过更为残酷的锻炼。在画新题材的时候,我设想得很简单,就只是想在40岁重新开始,把自己固有的经验剔除,去年整理过去的作品,现在看很多都不满意,但当时我已经用尽全力,我经常自我怀疑,但当时只能尊重自己的内心,艺术家有个很基本的概念--始终在你的工作中寻找那种陌生感,这是在学习艺术史之后的结果,其实历史上伟大的大师是在基础上重新做出陌生感。就像毕加索说的,"我要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画的像个孩子一样",这是属于少数人阅尽千帆后才有的权利。所以在2010年做这样的选择是顺理成章的,当时给自己设定的标准:不从传统中截取某个图像或故事,而是展开一段直接的对话,不以后现代或当代艺术中的套路限制自己的作品。这也是我对质量的一种回应,回到云冈石窟,或者南北朝的金铜佛像。

相关新闻


Baidu
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