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评论.作家访谈3 》中有一篇对“垮掉的一代”代表诗人金斯堡的访谈,文中谈诗歌的内容已记忆模糊,但有段金斯堡说他有次抽了大麻跑去MoMA地下室里看塞尚的水彩画,从此便迷上了塞尚对空间的塑造。
其中有句话我印象深刻,读了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金斯堡说“塞尚并未用透视线条去创造空间,而是用一种颜色与另一种颜色的并置去表现。”
我想在MoMA地下室里有那么一瞬金斯堡定是看穿了塞尚之所以是大师的原因吧!
好画就像好书,能让你常看常新,每每开卷都获益良多,所谓“经典”长盛不衰,塞尚的画就是如此。
难怪连
毕加索和马蒂斯这样的大咖都谦虚地匍匐在他脚下,高山仰止的望着他说出那句赞美:“他是我们所有人的父亲”。
作为“现代艺术之父”,塞尚(1839-1906)在纸上创作了一些如今看来仍显激进的作品。
6月初在MoMA开幕的《Cézanne Drawing》大展汇集了超过250件罕见的铅笔和不同主题的水彩画,创作时间贯穿塞尚整个艺术生涯。
展览通过这些此前大众鲜见的作品,揭示了绘画是如何塑造了塞尚革命性的现代艺术视野,这也是美国博物馆首次呈现回顾塞尚生涯纸上作品,展览将持续至这个秋天。
《Cézanne Drawing》展品包括素描、速写和罕见的水彩画——连同精选出的油画一起展出,作品有来自MoMA的馆藏,也有部分源于世界各地的公私收藏。
展览提供给观众通过塞尚的眼睛看待绘画问题的机会。
体会画家对时间流逝的关注,他对自然世界的理解,他对色彩界限的标注,以及他对人物形象的大胆改造,塞尚的绘画表达了他对自己时代的看法和提醒我们反观当下的绘画。
塞尚很大程度上是一位自学成才的艺术家。1859年他在家乡艾克斯参加了一段晚间绘画课程,搬到巴黎后,他并没有接受专业培训,而是经常去卢浮宫参观,在那里他临摹提香、鲁本斯和米开朗基罗的作品。
“画画只是你所看到的东西的形态,”塞尚写道。他相信画画的练习教会了他“如何更好地去看”。
资料显示塞尚早期的油画作品是在相当灰暗的木板上完成的。颜料涂在厚厚的木纹上,给本已庄严肃穆的作品增添了一种沉重的感觉。但他早期就已表现出对色彩的关注,更倾向于法国学院和沙龙展的评委们所青睐的轮廓清晰的剪影和透视,然而他所有的投稿都被拒绝了。
塞尚五十年来几乎每天都在画,画平淡无奇的苹果,沐浴者坚实的身体被他分解成颤抖的轮廓和线条。
在他不那么漂亮的绘画以及纸上作品中,粗糙的痕迹和未完成的区域成为了一种新艺术是如何一天天被锻造成型的见证。
我们常惊叹塞尚的天赋如何异禀,
但他五十年如一日的不懈努力也告诉世人,其实勤奋也是天赋的一部分。
在塞尚之前的几个世纪,最伟大的欧洲艺术是准确地描绘客观世界的艺术,精确、优雅、云淡风轻。
塞尚把这些都扔掉了,相反他用艺术来呈现用眼睛和大脑分别观察这个世界的过程。
塞尚在绘画实验方面的实践使他发展出了自己的艺术方法论:
他力图摆脱长期受到印象派青睐的对转瞬即逝瞬间的迷恋,塞尚在寻找他周围物体真实而持久的绘画品质。
他认为一幅画的主题首先是艺术家通过对其本质的理解来“解读”的;其次,这种本质必须通过形式、颜色及其空间关系在画布上“实现”。
色彩和形式因此成为他作品的主导元素,完全摆脱了学院所提倡的透视和绘画应用的严格规则。
从寻找重复和变换的线条到探索半透明亮度的水彩,塞尚让他绘画的过程清晰可见。 他常常回到手边的事物,厨房桌子上的物件、妻子和儿子,以及装点家庭生活的钟表和灯具;远足到山上去看他最喜欢的圣维克多山,或者进入茂密的森林;并从自己的想象中构造故事。
在画纸上塞尚以一种新鲜的直接感呈现了他最知名的标志性主题——充满活力的静物、棱柱形的风景和精心编排的正在游泳的人。
从小学美术课本到专业塞尚研究者案头的学术专著,“苹果”都是欣赏塞尚艺术绕不过去的必经之路。画家在画中向我们展示的,以及你在整个展览中看到的,是苹果本身,或者说重要的是他对苹果的感知,以及他呈现这些感知的方式。
这就是为什么他可以把一个苹果变成像《岩间圣母》那样扣人心弦的题材——正是通过绘画,甚至不仅仅是绘画,塞尚最清楚地表明了他如何看待艺术。
水彩画是这次大展的重头戏。毫无疑问,塞尚的水彩画凸显出老少咸宜的优雅,他的线条有时会覆盖在水彩颜色之上,但这并不妨碍溢出画面的高级的那种独属于塞尚的“味道”。
他的很多作品“拙”味甚浓,然而正是这种缺乏技巧的错觉,让我们看到塞尚在他作画时的真实感受。
比如展览里创作于1890年前后的《皮加勒之后的水星》(Mercury After Pigalle),这是这位艺术家在新古典主义雕塑之后创作的无数画作之一。抖动的线条互相扭曲,轮廓颤抖而笨拙,没有涂抹的痕迹,没有完成感。
在这些线条中,你见证了一种完整的艺术意识被展现出来——也见证了一种以意识为中心的新型艺术。
描绘现实从来不是塞尚的主要目标。用他自己的话说,“我试图揭示的是非现实的东西,画画只用眼睛看是不够的,它也需要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