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彼得·比尔德给了我很多他优秀的照片。对我来说,最令人心酸的是分解大象的照片。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逐渐分解,这些骨头成为了宏伟的雕塑,它们不仅仅是抽象的形式,也是所有关于生命徒劳和绝望的记忆痕迹。”
——培根
4月12日,展览《野生动物:培根与彼得·比尔德》 (Wild Life: Francis Bacon and Peter Beard)在伦敦Ordovas 私人美术馆开幕。
展览回顾了艺术家培根和他的老朋友兼缪斯彼得·比尔德之间的友谊,尽管他们在世界不同的地方工作,却有着非常相似的灵感和创作激情。
谁是彼得·比尔德?
彼得·比尔德1938年出生于美国纽约,1957年到耶鲁大学学习,毕业后开始长居肯尼亚拍摄野生动物,并以捕捉非洲景色与野生动物的照片而声名大噪。
1965年推出画册《游戏的终结》,书中美丽但令人心碎的画面,揭示了肯尼亚察沃国家公园数千头饥饿大象、犀牛和河马的命运。
比尔德是夜总会的常客,她与模特谢丽尔·提格斯结婚。
这位纽约人出身富裕,自诩为海明威的后人,但他没有猎杀非洲的大型哺乳动物,而是在1965年出版《游戏的终结》一书中报告了动物们面临的危险。
他于2020年去世,享年82岁。
培根与彼得·比尔德的关系
培根和彼得·比尔德相识于1967年。
此后两人成了亲密的朋友,互相欣赏对方的作品,并成为这些年来对方作品的主题。
培根喜欢用照片为他的画中人画像,他尤其喜欢那些骨骼结构特别的人。恰巧彼得·比尔德能同时满足这两种条件。
培根画了九幅比尔德的肖像和无数灵感来源于比尔德面部的其他肖像。 比尔德不时地把自己的照片寄给培根,为了增加比尔德所称的培根的“素材”。
培根1992年去世后,在他位于伦敦的画室里发现了200余张大象尸体的照片。它们是彼得·比尔德送给他的,大多数照片都是他从一架低空飞过肯尼亚草原的飞机上拍摄的,两人会热切地谈论比尔德相机下这些宏伟的灰色巨物在非洲的阳光下慢慢腐烂成由白骨和象牙组成的纪念碑,它们激发了培根对艺术和生活的一些思考。
如果你凝视一副肖像画,尤其是伦勃朗的自画像,你似乎看到了“灵魂”。这种宗教思想和解读从一开始就造就了艺术的故事,直到今天也持续吸引着我们。但培根是第一个把人画成动物的艺术家。
他笔下的人物没有灵魂,只有肉与骨,血与脑,简而言之,活生生的血肉。
这一冷酷的达尔文式的视角使他成为了最令人胆怯的艺术家之一,他对人类自然史的激进眼光使他与20世纪最杰出的野生动物摄影师之一的友谊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共鸣。
培根与彼得·比尔德的相互影响
培根在1976年绘制了两幅肖像,这是自1977年以来首次展出。
据说这幅画像来自比尔德送给培根的一份礼物。这两幅看似连续的比尔德轮廓分明的画像,映衬在鲜明的黑色背景下,让人联想到一张底片,类似于比尔德自己的许多作品中所包含的内容。
这些肖像画于巴黎,标志着培根开始越来越多地将自己的特征与被画者的特征融合在一起,在某些情况下甚至将比尔德的画称为“自画像”。
培根曾经承认,当时他主要关注的是自画像,因为他身边的许多人都不在了,尤其是他的前情人乔治·戴尔,他已于1971年去世。
在培根关于比尔德画像中我们开始看到这位艺术家从哀悼中走出来再次拥抱快乐,他试图捕捉朋友的真实形象。
两人出于对动物、非洲和恐怖的共同热爱,展开了激烈且富有创意对话。
在《游戏的终结》中,比尔德展示了活生生的大象,以及由于野生动物保护区管理不善而饿死的动物腐烂的形态和荒凉的骨架。在每一版中,他都添加了更多大象残骸的镜头。
培根和比尔德定期通信,经常谈论他们对人类兽性的共同看法。
正是这两位艺术家之间的对话激发了比尔德想要全面记录人为干预对非洲大象数量影响的想法。对培根来说,《游戏的终结》以及比尔德对非洲大象悲惨命运的感人描述,都触动了他的心弦。
死去的大象比活着的大象能激发更多的想法。它们暗示着所有类型的美。
从上空拍摄的手法,使这些照片以一种原始的真实直指死亡。这就是大象内脏被吃掉时的样子。这也是一个人的样子,当它什么都不是,而只是一个褪色的骨骼结构的时候。培根发现这些照片比活生生的大象更令人难忘。
1972年,他解释了原因,当时两人在伦敦会面,录制了一系列被称为“死象访谈( The Dead Elephant Interviews)”的对话。
他告诉比尔德,“死去的大象更美丽,因为它们比活着的大象更多地激发我心中的想法。活着的时候,它们仍然是美丽的大象,而死去的大象则暗示着各种各样的美。”
他在对话中说,“我曾经在一条大路上看到一场严重的车祸,尸体上散落着汽车上的碎玻璃、血迹和各种物品,事实上,那是非常美丽的。”当然,他并不像他听起来那么坏。
他给比尔德一个完整的解释,解释了为什么死亡可以是美丽的——这是现存最古老、最道德的艺术理论。
培根提到了伊森海姆祭坛画(Isenheim Altarpiece),这是德国文艺复兴艺术中令人痛心的杰作,展示了耶稣灰绿色的身体上满是溃烂的疮,而他还活着被钉在十字架上时,已经腐烂了。
培根说,“但从他如此振奋人心的意义上说,这是一种巨大的恐怖,不是吗?希腊的伟大悲剧《阿伽门农》不就是这样诞生的吗?”
一种巨大生物的遗骸,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世界。而且,我们并不是唯一被大象骨骼所震撼的动物:这些动物自己也能认出它们的物种遗骸。它们会停在骨架旁边,用鼻子抚弄这些骨头。
1977年,《游戏的终结》进行了更新和再版,内容包括了当时顶尖科学家的贡献,新版本中的图像也在纽约的国际摄影中心(ICP)展出并受到了评论界的一致好评。
1977年11月6日,《纽约时报》报道说:“游戏的终结就是纯真的终结。”这是对非洲所有物种,一种更成熟、更负责任态度的开始。
一些自ICP展览以来未曾见过的重要珍贵作品在展览中展出。展览包括许多作品,这些作品与两位艺术家共同关心的环保问题有关。 1992年培根去世后,人们在他生前的作品中发现了数百幅彼得·比尔德的画像。这些自画像和彼尔德一系列著名的大象尸体航拍照片构成了1977年版《游戏的终结》的最后一章的基础。
培根觉得比尔德的艺术之所以有趣,还有另一个原因:比尔德处理照片时独特的想法,他将照片视为比原材料更重要的东西。他将医学插图、女性裸体和埃德沃德·迈布里奇( Eadweard Muybridge)著名的动作研究进行了变形——在新的背景下运用它们,将它们融入在橙色空间中,那些关于性与死亡的噩梦中。
培根给了比尔德信心,让他相信自己正在创作艺术。在这种认可的鼓励下,比尔德创作了拼贴画,并为他的自然摄影集加了注释。
也许正是在培根的帮助之下,让比尔德以一种新的方式看待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