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现场
编者按:3月21日下午5点,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会议室,潘公凯院长和杰夫-昆斯就现成品在艺术创作中如何使用,进行了深入的交流。自杜尚以降,至安迪-沃霍尔和博伊斯现成品直接用于艺术创作, 早已成为艺术创作普遍模式,这主要源于不断对形式追求的艺术观念在支配着艺术家对现成品的选择和应用。但是在泛现成品使用时代,以艺术家个案研究来呈现现成品使用的语境,似乎更具有代表性。
本对话录由99艺术网独家报道,以下
潘=潘公凯
昆斯=杰夫-昆斯
潘:我想和你谈一下关于丹托先生探讨的你的作品,与真实生活之间的关系,一个月前,我跟丹托先生谈的一个主题就是当代的艺术作品和真实的生活之间的界限,艺术作品和生活的分别。因为这个问题是近20年来美学界的一个课题,也是丹托先生著名的命题《艺术的终结》的理论依据,当初和丹托谈到93年在旧金山现代博物馆看到杰夫昆斯先生非常巨大的照片,你在作品上做了很多艺术处理,弄了很多花儿和花边。我当时注意到你在照片上的艺术处理,我就跟丹托先生讲,艺术处理是非常关键的环节,如果没有艺术处理,这张照片就不能作为艺术作品来对待,这个艺术作品有了这个小小的艺术处理,这张照片就变成了一件艺术品。这是我和丹托先生谈的作品和非艺术作品之间的区别,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美学问题,
昆斯:我一直非常喜欢丹托先生,他给我写过好几篇评论。真实生活和现实生活的日常用品还有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对我的作品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元素。我的艺术创作的脉络是从杜尚的现成品和毕加索的现成品延续下来的,我希望把这样流传下来的传统更加人性化。
潘:我和丹托儿先生也是从杜尚、博伊斯研究起的,包括劳申伯格。你们的作品都借用了生活中的现成品。就是在这个问题的小点上,我和丹托先生的观点有一点不一样,丹托先生认为现成品是可以直接拿来做作品的,我认为用现成品拿来做作品的时候必须对现成品做一些改变。一定要做一些改变,比如说你的充气的兔子,那个兔子,如果材料不改变,还是塑料的,那你说这是一件艺术作品,就不太成立,你得把它做成不锈钢的。所以这个问题是我和丹托先生都在研究的一个问题,正好你的作品是我们研究当中的重要的对象。
昆斯:你谈到要对艺术品做点什么。然后我认为艺术品一定要作用于观众,一定要观众有所感受有所影响。
潘:在这点上,我和丹托的观点是一致的,任何艺术品都是作用于观众的,但是它的前提是,如何使它成为艺术品。你说刚才,我们看到的瓦尔达的展览的那个塑料小椅子,它在那里放着就是一个展示,但是这个椅子,如果在海滩上,就在那里放着,你就不能说它是个艺术品。这就是我和丹托儿先生讨论的一点点区别。
昆斯:我想要说的是一把海滩上的椅子,就是你在跟谁在海滩上散步的时候,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一把椅子,然后这样的一把椅子如何让遇到的人产生一种奇思幻想,而这种奇思幻想有可能与艺术会有所联系,而与艺术有联系就有可能沿着这个脉络走下去,真正的把它做出来,那也有可能就是艺术品。
潘:对,我所关注的就是比如说海滩上的一块石头,一个贝壳,一把椅子都可以引起联想,但是呢,联想还不足以使这个东西成为艺术品。所以就是说这把椅子一定是被艺术家发现了,拿到展厅里去,还要有一个环境,然后贴上标签,这才是一件艺术品。
昆斯:或者是相反,不是像您说的,艺术家作用于这把椅子,对椅子有所动作,而反过来,这个椅子反过来与观众有所动作,是反向的。
潘:但是这个椅子,要对艺术家和观众有所动作的话,这个椅子的前提是要引起特殊观众的注意。其实一个物品,要引起观众的特殊关注,这是艺术作用发生的前提。
昆斯:艺术是做出来的,比如做一些行为做出来的。
潘:做就是最重要的。
杰夫-昆斯在阐释个人艺术创作
昆斯:但有时候这对象,就是物品,它可以作用于我。所以我们不光作为施重的一方,我们还要有开放的态度去接受,我的作品不想事先植入一个既定的概念,我想保持一个开放的态度。
潘:但是我关注到你的所有作品,都是在现成物上做了动作。
昆斯:我是想让我的作品有越来越多的自由。当然我有现成品作为我灵感的源头,但是我现在已经越来越自由的对现成品有了更多的处理方式。
潘:其实你说的改变是非常关键的。第一改变了这个对象的性质。第二,在改变中投入了大量的创作。
昆斯:我一开始做现成品的时候,任何事情都不相信。这个现成物不管是他完美的地方还是不完美的地方,我都不能变动它。后来到了某一个节点,我突然认识到我根本不在意对象是怎么样的,它只是一个指示。在我艺术创作的初期不愿意对现成物有任何的变动,是因为我很在意这个对象,我希望每个东西都有一个真实性,不要随意的去施加改变,我也很在意观众,我希望观众在观看的时候,因为作者对这个对象的尊敬和在意,能够让观众在这个对象上看到这种尊敬。这个过程也是在进行到某个阶段的时候感觉到的,这样我作为艺术家,通过物品反过来向我施加的力,我要把这个施加的力表现给观众。然后我就可以在这物体上做一个创作。
潘:他这个说的是不对的,比如那个充气的兔子,他对兔子的属性没有做完任何的改变。但是他把材料改变了,我觉得这个改变材料是非常重要的。
昆斯:其实我做了很多的兔子,都没有改变材料,我之所以改变材料很大的原因是为了作品可以持久,因为如果是气球吹的,材料是很软的,时间久了,刚吹出来的材料新鲜的感觉就没有了,就会变旧、折损。所以,你说的改变材料这种方式,也是基于这样的原因。
潘:我在画册上看的都是不锈钢的,你有塑料的作品吗?
昆斯:1978年我做的第一只兔子是塑料的,我不锈钢的兔子做了两个版本,一个是86年做的,一个是近期做的,特别大的。
潘:当初做的那个塑料兔子是怎么区别于商店里买的兔子?
昆斯:我没有对东西本身做任何改变,让它保持一个现代主义审美的视觉语系。把它放在一个玻璃的环境中,会提供一个玻璃的外围互相反射的环境,观众可以在像镜子一样的玻璃面前观看,后来我把兔子做成不锈钢的,形象上有了更多的自由,有了更多的容量和更大的变化。
潘公凯提出个人观点
对话开始前 杰夫-昆斯接受王馆长赠送的超有机双年展图书
自左至右 杰夫-昆斯、徐冰、彭锋在交流
【编辑:曹茂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