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勇民
如果我们拿艺术学院和文学院的教师相比,前者大可毫不胆怯地自诩为艺术家,而后者却鲜有自称文学家的。
学生相比亦如此。学位授予必有的成果形式,决定了艺术生在学习研究视觉形态时,乐于被关注,也热衷于把自己憧憬的社会职业或是角色,提早予以形象化的气质显现——不由自主,看上去就是艺术家的模样,新锐的。
的确,艺术家形象思维和表达意愿,似乎难以顺从教育中对应的坐标序列。大多数执教的艺术家们有所不知,一些远见的有识之士多年来据理力争,终将“艺术”原居高等教育学科专业目录中的从属地位,扶正为独立的学科门类。然而,圈内雀跃仅是一阵子热乎劲,之后,各就各位,侠客般地一意孤行。手头上仍做着与惯常并无二致的事,课堂里仍讲着想都不用多想的脱口秀。
校园本就是聚散之地。功成名就的艺术家瞧着一个个踌躇满志眼神充满渴望的青年学子,并出食指中指,点到即可似地告知,过分迷恋技艺所潜藏的危害;而痴情使命感的教师憋着满腹委屈愤愤不平嘟囔着今不如昔。艺术原有的纯粹,正面临成为视觉标本的可能。其实,光阴离别大江长流荣耀依旧的旧日情怀,多少还是可以用来权作藐视适应不了种种变化的职业荣誉。
今日纵是不出国门,亦有更多机会去直面世界艺术史经典原作。翻看开本各异的画册,聆听学者们令人茅塞顿开了不知多少次的演讲,研讨会上看到媒体上经常出现的大腕,面对以前遥望想象中的西方艺术界,终可以立足本土根基,分析评说,平心静气地回应由 “当代性”或是“全球化”引发的种种质疑。
我们的学术惰性,一直被艺术学教程的合理性所遮蔽,以致难以觉察这里面就有问题隐伏。今天,多变的时代与多样的艺术形式,是否反映在我们的课程中?鲜活的民间艺术能不能编入到我们的教材里?而这些视觉图文,早就由网络的虚拟平台广为传播,读者当然已不仅仅是艺术学子了。
一个接着一个名称雅隽大有深意的艺术展览,让面对一个接着一个提问的老师,苦口详释政教论述、生存情境和感官符号等等,试图梳理出 “文化之爱”与“审美之困”如何相互作用以凸显出正当性。而此时,可能学生们私底下你言我语,这老师到底讲了一通什么?
艺术之于教育的“术”科光彩的本色魅力,还在消解其他专业领域迸出的炫目射线,我们的教师也还在陶醉其中更视学科边界为不可逾越的“天堑”。与此同时,活跃艺术家们(如果他们记起来的话)以专业知识和实践经验形成的逻辑判断,数落曾经受惠的教育教学体系。
在这般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悖论中,讲台上画室里,我们面前是各种形态若隐若现的一地碎片。艺术,真好比瞪大了清澈双眼毫无顾忌却又任由呼来唤去的不安分的孩子,你能用分数去评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