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者:王麟
艺术家:谭平
地点:中央美术学院
时间:07年3月
王麟(以下简称王):这次访谈就从您的爱好开始谈吧,除了画画还有别的什么爱好么?
谭平(以下简称谭):我的爱好想起来,真是少。你指什么,是业余爱好?
王:对,除了画画外其它的业余爱好。书法什么的,因为看好多你的画有那种感觉。
谭:先是这样,就是说从书法也好,还是中国传统一些文人画,我是比较喜欢。这在我上学的时候就比较喜欢,更多的是在看,对它的一些构图啊、观察方法啊,对于这一方面研究的倒是比较多,真正的画这些一直是一般不敢动,因为我觉得这些东西不是一般的就可以画出来的。所以你看我的很多的绘画里面,不间断的包括我的版画里面都在用这种感觉,我觉得他有很多东西是一种非常感受力的东西。这个还是有阶段性的。就像你写字也是,如果你真正按照那个写一段,然后你想把这个语言转化到你的绘画上的时候你会觉得很生硬。画画也是一样,平常我们看很多展览什么的,一看就是是从中国绘画上过来的,这个时候你会发现这个简单的挪用的比较的多。这个我觉得好象还是有点意思,今后我怎么样我不太清楚,现在我觉得还是多看点。
王:我翻看了您很多资料,有介绍您早期画《矿工系列》时,曾经去实地考察,后来画抽象又看了很多关于细胞方面的书,感觉你在绘画方面是非常严谨的,那么你是觉得绘画是一种事业而不仅仅只是当成一种单纯的娱乐性么?
谭:这个当然,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还真的是当作一项事业来做,因为当时我们十几岁就开始学绘画,当时学的时候并不是当成职业,由于那么小就开始,而且在当时那种环境下觉得搞艺术是非常有意思的事,和现在这么多的诱惑不太一样,那时候又没有电脑也没有游戏什么都没,只有就觉得画画这个事比较有意思,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就觉得搞艺术的事确实就成为你生活当中或者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事情,再有一个就是到了美术学院之后,美术学院它整个传统就一直是一个现实主义传统。我理解的现实主义就是说做任何作品的时候一定要找到他的来源,无论是我们所说现实中的来源,还是我们说的写实的这种东西来自于生活也好。我觉得一定要找到他最原本的东西在哪,然后再画的作品才有意思,不然的话现在我们看的很多作品,其实把前面这段去掉只是有某种风格或者只有某中表象的东西。所以你会发现这种作品缺乏生命,这也是我创作的一个方法。所以在过去我画你说的那个矿工的时候,尽管我画的是矿工实际上是非常语言化的,非常注重光的东西,这种光的来源,是我在来自于到那个地方以后,到了地底下,别的都看不到,只看到光的情况,对我的一种影响。这种东西触动了你以后,你在做作品的时候就有一种在找这样的一种感觉。像一种幽灵一样的东西,或者也是一种寻找生命的渴望。到后来我做了很多这样的作品,包括后来做细胞这类的东西,也一样,它的来源也是来自于一个活生生的一个事件对你的影响。然后在这个事件的情况下,你对生命可能微观到细胞,然后对它有一个比较深入的了解,你会发现原来细胞是这样一种转换,这样的一种变化,这样的一种运动。这种东西其实对你影响很大。等你在画作品的时候并不是画的像细胞,像细胞只是一个静止的表象,或者是死的。但你更多的表现它的一种变化,像好的或者是像坏的。所以这种东西是相结合的,那么你的作品画出来无论是一个阶段看起来比较枯涩的,是生涩的一种或者说一段画的非常漂亮,我觉得都没有关系,你来源在哪你特别的清楚。你还是会继续往下发展。
王:您一直在央美,是不是学院派对您影响比较大?
谭:应该是影响非常大。我觉得现在很多的学生,包括现在很多著名艺术家都脱离不了这个学院派,你在看他们简历的时候每个人都是通过这条路走过来的,极少极个别的是没上过学的。我觉得学院派应该去更宽泛的理解。学院派现在的问题是大家认为学院派,可能就是再学院中某一类艺术家在从事某一类风格,把他认为成学院的就是这样,其他的都不是。我觉得的学院派,尤其是在中国这样一个美术教育背景是一个非常宽泛的概念。
王:您是创作版画现在又回到创作油画,那您是怎样看待这两种创作方式呢?
谭:这两种创作方式其实在早年的时候,应该说包括在去德国以后的一段时间里,绘画和版画一直是两条路。特别是在语言上,包括在表现内容上都是两种风格。这里主要的原因是在这之前,我还是在形式上研究的比较多,就是我每当表达的时候更多的强调用什么语言,好比说一旦用油画,我就想用油画的语言是什么样,一旦用版画了,我就会想用版画语言是什么样的。对这方面关注的特别的多。等到后来逐渐逐渐两个就开始往一起走了。主要是说一旦你明确你要表达什么东西,特别清楚你要表达自己的东西的时候,语言变成第二位,我说的那个语言就是版种或者画种就变成第三位,第四位的东西的时候,那这个时候这些东西全被你这些东西带去了,所以现在的绘画和版画几乎是一致的,基本没有这个语言上的区别。所以现在像我画素描也好,画版画做油画,我觉得做什么东西都没什么太多的限制。
王:就像两个笔一样,铅笔和钢笔。哪只都一样用。
谭:对。
王:刚才您提到您去德国留学,您觉得去德国留学对您创作上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谭:最大的影响大概就没有创作。就是在这之前我们总是画画素描或者什么。然后停下说我们开始搞创作了,无论搞版画创作或者什么。但是从去了德国之后你就发现人们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是具体什么东西,基本上都是创作,一旦到了说不是创作了的时候就有点像研究,你好比是说研究一个人的解剖结构,那么他真是拿一张纸来分析结构关系啊,他把这个道理给弄懂了,这张纸就没什么用了,他从来不把这个东西当结果就是当过程。画素描也是,我画一个人站着,但是我想画他的运动就要分析他运动的可能性,一个人到底怎么可以让他运动呢?是他走还是人转?更多的还是要去思考。
王:你在设计系也呆了一段,也把设计融入了抽象,曾有作品20X20,那么抽象的观念对设计有什么影响?
谭:我个人觉得的对于设计本身来讲,平面设计或者物件本身,不包括它的一些内容来说。我觉得设计就是抽象的东西。因为抽象,包括蒙德里安、康定斯基的抽象观念对设计的影响比较大,设计特别是现代设计就是从抽象过来的,我们看到的许多建筑实际上都和蒙德里安的艺术有关。这个基本上是一体的。
王:大家都知道你在画抽象是因为很偶然的一次铜版腐蚀时间长了产生的特别的效果引起了您的兴趣,但是我发现你刚开始是用铜版后来逐渐是木版,后来就很少用铜版了,是不是木版更有利于创作,还是其它的原因?
谭:一个是木版尺度比较大,原来做铜版的尺度比较小,再有一个我现在作品相对来讲颜色的语言表达要比较强。铜板要印得非常的漂亮,是比较困难的,铜板颜色和力度非常重要它还是主要是以黑白颜色,相对比较灰这种,和表达有关,与绘画整个颜色非常强烈有关系。
王:还有一个一直没明白的问题,您画细胞有两个说法:一是因为受到父亲的影响,还有一个是你在水族馆看那些生物的时候受到影响,到底是哪个的影响,还是两种都有?
谭:两种都有,第一种的时候,在03年初,我画了一个圈,那个时候圆比较大,这一个是当时对细胞比较感兴趣,对一些生态圆体的比较感兴趣,希望画面中只通过一个圆就能够表达我所有的想法。这一方面考验绘画能力,也有一些极少的因素,画面中只有一个圈,到底圈怎样当时有这样的想法,这个时候你发现看一些生物包括一些圆体有关系。后来你看的画册等到04年的时候有了这样一个事情的发生后,突然对生物的理解又变了,一下集中到在它并不是中性的东西,过去是中性只是一个运动的一个圆体一个生命都是中性。但是当你突然看到癌细胞的时候突然它有一个倾向,生命的死亡的一个倾向。这个时候画是完全不一样,同样是圆的表达的这个相对偏向感受,那个时候感受比较强烈。画了很多作品基本上是圆中有黑,随着时间逐渐推移,黑变没了又回到圆。但圆逐渐变成点,现在很多作品都变成了点。这种变化实际上从过去是一个的负面东西又变成了正面。不是中性是更有生命力的,是一个细胞向更有生命力的方向发展,颜色更加强烈。我觉得是一个过程,所以我提两个东西都对我有帮助的话是应该是从这个时间段,若描述好的话,很有必要。
王:在展览的时候,你特别注意你作品的摆放空间位置或者是和其它作品的排列情况,这个是不是因为抽象画特有的原因呢?
谭:这应该是抽象画和古典绘画最大的区别就是对这个空间占有的特点。古典绘画是在一个画框里面做文章的,大家比较关注。到了极简主义的时候,是块状的作品,那他就是一个和周围的关系很强联系,像很多作品,在我画任何一个作品的时候可能不仅是这一个作品本身,周围画作品的时候,让它时间性啊,其实都在画面外面在想,包括它的理念和各种说法。还有就是这幅画边上还应该有,如果有了之后它们三个之间产生一个新的关系,观众在看这个红的时候,它这边还有一个红,不只这个作品。红有区别之后,马上两个的不同看出来。一般的观众看一个东西非常不容易判断它的红的微秒,它的好与坏,但是一旦有两个不同的红马上就看出来,这也是在空间上考虑画与画之间关系的原因。
王:刚刚您谈的红,你的画中很多都很强烈的,是不是在这种形式下掩盖了你很多微秒的情感,或者说是不是抽象画比具像画更容易表达您的情感?
谭:我的作品中从之前的个人情感的直接表达,到现在个人情感逐渐引到画面的后面,更多的是看起来是一个整体的意境,这个是一个过程,希望作品在大家看的时候,逐渐逐渐的体现到作品的当代性,特别是今天的抽象画,这个是很重要的课题;抽象画如果一旦放在当代一个艺术展览的时候,依旧很当代。因为现在我们看到很多作品的时候,特别是抽象画,面非常的广,…..各方面都有关系,再一个是与它的个体性有关系,其实还是逐渐的开始考虑的,在这之前呢考虑的比较少,更多是把我个人的感受和认识考虑进去,与现在不同。
王:您现在创作的时候怎样进入一个系列?
谭:每当做作品的时候一般来讲都是要做就做原创的作品,做创作。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觉得这个作品,一般创作完的时候,做完很疲倦,看我这么多的作品你可以感觉到,所以我的作品是一个阶段性一个阶段的,很少像职业抽象画家每天都在画。没有那么多的感受,这东西是生活的过程当中你遇到了这种事情,当然我画的时候不是看见这个就画,那是写实主义画家。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东西。和我的作品在抽象主义这个角度有一致性只是有情绪上的波动这样。最近也画了十几幅小一点的作品,不过是更加是单纯的。这样经过一个阶段不断的对自己进行洗礼吧。
王:如何看抽象画在当代艺术中的地位及其发展前景?
谭:抽象画本身在中国很难立足,与社会发展历史背景有关,西方也有这段经历在中国社会同中国社会发展的故事紧密相连,当代艺术的特别中国抽象艺术只是在非常小的阶段受到关注。展览各方面冒出来,好像稍微关注一下。我举个例子,中国的抽象艺术像礁石一样只要一落潮,新的一浪起来的时候就被淹没了。但一直有,我们了解好多抽象艺术家一直坚持,只是没有冒出来。
王:然后就是一个商业性的问题,你怎看待市场、画廊啊和画家之间的关系?
谭:我觉得画廊和画家的关系应该说是整个艺术发展的一个非常重要组成部分。如果一个艺术阵营能够让大家接受,或者说是具有价值。艺术家应该在创作上和画廊之间进行合作,目前稍微好一点,但是在前几年基本上直接去画家那里购买,还有一些是画家直接拿作品去画廊拍卖。现在一个问题是画廊本身与画家到底是怎样一个关系。
王:我们在访谈你学生时候,你和同学们的关系更多是良师益友的关系,更多传授的是思想方面的东西,你这种温和的性格对你创作有什么帮助?是不是您这种性格更容易静下来是画现在这些作品?
谭:其实画抽象表现主义的是与性格有一定的关系,什么样的性格画什么样的作品,还有一个性格相对温和,和学生关系比较好,这也是美院多年的一个传统,美院多年来老一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都特别好,原来就是班级小,人也少,老师教学等各方面口头传授比较多。然后住在一起,全在一个大院里,吃饭在一起,形成了这样一个方式,现在教学也是工作室制这种,不是大班上课,大班上课是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像工作室制的人与人容易形成最亲密的关系,没有谁高谁低。这样对人一生的影响不一定的画画技术有什么影响,我觉得工作室出去的人会用一种同样温和的方式来对待其它人。所以一般来讲自私的很少,然后做工作比较注意大家的合作。关于艺术方面我个人认为其实最重要的是对艺术有一个观念和认识,你解决了这个问题很多方面就没有太大问题,学技术的话,你说学什么样的好,每门你都学不精,你把这门学精细了才好,要的还是一个综合素质。
【编辑:贾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