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峻涤作品
尽管我一直警惕概念、语词对我们思维和视野的束缚和绑架,然而在这里,我还是不得不援用“具象”这个词作为分析胡峻涤新画的起点。之所以如此,不仅是因为胡峻涤的绘画始终在“具象”的范畴内,更是因为,在他的新画中,我们看到了他尝试通过逸出具象,重建一种新的视觉叙事的可能。
如果说之前的绘画中,胡峻涤还在具象范畴内的话,那么,最近的新画中,他试图有所突破,尝试从具象中解放出来。或许,这在美术史上并不鲜见,但对于胡峻涤而言,这种实验和探索尚具有一定的颠覆、革命或当代意味。
历史地看,在形式主义者眼里,纯粹的具象绘画其实不是视觉,而是一种触觉,其突出的是形象与轮廓,而不是颜料、画布、画框等绘画媒介。因此,具象的方式本身是非常古典的。20世纪前后,随着现代主义的兴起,绘画渐渐从具象中解放了出来。其中,尤值得一提的是塞尚。今天来看,塞尚的意义其实不仅在于如何将绘画从三维走向二维,更重要的是,还赋予了二维画面一种视觉意义上的时间性。按照利奥塔的说法,叫“流形”。难怪有人说塞尚的绘画有一种电影感。一方面,古典的感知模式及其再现方式仍然有些残留,另一方面,以电影为代表的机器王朝对人类视觉的重新建构尚未彻底。(沈语冰语)或者说,塞尚是在古典绘画与现代主义之间探得一个灰色地带。
绕这样一个历史的弯子,只是为分析胡俊涤的绘画做一个简单的铺垫。看得出来,胡的作品虽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古典绘画或具象绘画,甚至在局部不乏表现或媒介化的痕迹,但这种局部的突破并没有改变它具象的底色。无论颜料,还是画布,抑或其他,绘画媒介并不自足。说到底,他最终关心的还是画中女孩的形象和一种审美的感觉。所以,女孩与画面背景之间并不是一个视觉关系,背景在这里只是为了塑造女孩形象和基于美学的需要。
不仅只此,对于胡峻涤而言,他看重的还包括这样一种形塑背后的时间性和叙事感。大多时候,这依赖于画面人物的姿态和表情,或是两三人物之间的叙事关系。在胡看来,这本身就是一种观念。然而,事实表明,与塞尚不同,胡峻涤凭借的是画面题材而非媒介形式的叙事感,或某种观念的传达,所以,它更像是一种视觉外部的时间性和叙事,而塞尚绘画中的“流形”意味着,它是一种关于视觉生成或者说视觉内在机制的实验和探索,是一种视觉内部的时间性和叙事性。
不过,我们业已发现,胡峻涤对此其实并非没有自省,至少在他的新画中,我们已经看到一种新实验的萌芽。正因如此,我并不认同将其视为观念绘画。不消说,他还是在探触一种新的视觉叙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