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主持:杨 卫
开幕时间:2008年4月5日下午3点整
展览时间:2008年4月5日至6月1日(周二至周日上午九点至下午六点)
展览地点:北京朝阳崔各庄乡何各庄一号地艺术园/D区 100103
枯木逢春
——关于王利丰和他的艺术
杨卫
在我所认识的艺术家当中,王利丰是在材料试验中走得最远的一个。如果说有些艺术家对材料发生兴趣,是基于视觉感受的需要,那么王利丰对材料的运用,更多则是出于对材料本身的理性认知。这是王利丰独到的地方,也是他经过风起云涌的各种当代艺术思潮过滤后仍然享有一席特殊位置的原因。我看过王利丰早在八十年代创作的一些作品,那时候他就对材料有了极为深刻的认识,尤其是对古老汉字的拓片运用,区别于当时追逐西方形式符号的各种热潮,将自己的艺术实践十分冷静地拉到了自身的文脉之中。此后的王利丰基本上是沿着这样一个思路,一点点朝着历史的深处挺进,不断从古老的视觉素材中提炼出新的文化内容。我们能够从王利丰对自己每个阶段的作品命名中看到一个完整而清晰的线索,正如他的作品被称之为“战国•春秋”系列、“大汉”系列、“大唐”系列、“大宋”系列、“大明”系列等等一样。如此这般以中国的历史朝代来命名艺术作品,不仅只是表明了王利丰的历史诉求,更表明了在一个价值动荡的开放时代王利丰对自我的发现与文化体认。
近代以来的中国是一个求新求变的中国,由于西方强势文化的介入,打破了原有的文化和谐,使近代以来的中国不得不面向西方学习,走上了一条告别传统的不归之路。事实上,中国现当代艺术正是产生在这样一个文化重建的背景下,由西方文化强势的刺激,不仅带给了我们对自身的反思,也同时带给了我们新文化创造的冲动。王利丰无疑也得益于这样一个时代,他艺术创作的所有兴奋点都集中在了文化重建的冲动之上。八十年代初,王利丰从内蒙老家考学到了北京,这是他人生非常重要的一次转折,意味着他将有更多的机会去体验那种中心文化的价值激荡。大学四年王利丰正好赶上了“新潮美术”的全盛时期,由社会开放导入的各种新观念如雨后春笋,也带来了视觉领域的一场新革命。王利丰跻身于这样的一种文化氛围中,受各种新思想新观念的影响,一开始从事创作就扬弃了传统的架上绘画,而选择了综合材料。
对材料的敏感即是对文化派生物的敏感。与当时许多从事综合材料实践的艺术家不同,王利丰最开始使用材料就选择了独具中国文化意味的纸浆与汉字。据他自己说,这种创作灵感的获取最先是由来于1985年他去西安碑林的一次旅行。正是这次深入古迹的旅行,使王利丰获得了历史意识的启示,从而孕育出一种全新的探索方向,与当时的新潮美术拉开了距离。
近三十年中国现当代艺术的发展,实际上一直贯穿着两条线索:一条线索是向西方学习形式语言;另一条线索是向自身的历史溯本求源。对西方古典油画的借鉴,早有陈丹青为实践者,而对中国传统精神的召唤,也有袁运生为疾呼人。这两种倾向交汇在八十年代,也给当时的新潮美术注入了两股创新的活力。王利丰与袁运生一样有着寻访西北古迹的经历,或许这是他某种程度上认同袁运生,走向文化寻根的一个契机。但王利丰又与袁运生不同,如果说袁运生更多是从思想的层面来对盛世的传统进行招魂,那么王利丰则更加倾心于对文化质地的捕捉,倾向于埋头默默地做一些形式语言的挖掘工作。正是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埋头苦干,王利丰才真正为我们保留下了文化寻根的探索痕迹,也给那个求新求变的时代增添了沉稳的一笔。
九十年代是王利丰走向成熟的一个时代。从这个时代开始,他的材料变得越来越多种多样起来,那些与中国文化相关的符号,诸如汉字、丝绸、印章、墨粉、善本书页、乃至古式家具等等都被他一一运用,构成不同时期的画面元素。与此同时,他的作品也进入到了一个文化序列时,开始了以中国的历史朝代来象征。我仔细看过王利丰各个时期的不同作品,突出的感觉就是他对材料的运用,不是简单地服务于画面的视觉需要,而是尽可能体现材料本身的质感,让材料在自己的历史语境中说话。比如他在“战国•春秋”系列和“大汉”系列以及“大唐”系列中大量使用纸浆材料,造成某种斑驳而苍茫的效果,再加上墨色的渲染,印章的加盖,带给人的感觉就是回到了当时那种大气磅礴的时代感觉;而他在“大宋”系列以及“大明”系列中运用丝绸和善本书页的自身纹理所塑造出的简约家具,营造出的书卷气息,也无不吻合了当时文人世界的审美雅趣;还有最近的“青•山”系列,以清时期盛行的青绿山水画为原型,利用纸浆、字符、金粉、以及颜色等等材料的巧妙结合,不仅还原了过去山水画的气象,更使我们感受到了渗透于那种山水之间的人文精神……
以上种种都是王利丰的独创,高明之处就在于他对材料的使用,不是僵硬的服务于画面的视觉需要,而是让其还原于自身之后,再来充分表达作者文化寻根的思想意图。这使我想到了一句“复兴传统”的文化口号,如果仅仅只是停留在口头上,别说复兴了,就连传统是什么?恐怕也会越来越不为人所知的。其实,传统并不是死的概念,既然是传统,那么就一定还活在我们的身体里,贯穿在我们的血液之中。所以,我们不能把传统看成是一个死去的对象,而应该将其视为一个活着的流程。王利丰就是这样认为的,他全部的艺术无非是为了证明这样一个事实,即创新也是传统的一部分。这一部分虽然不多,但却能够使枯木得以逢春;这一部分虽然鲜有人实践,但对于王利丰却正是因为有了这一部分,才能够避开浮躁的现实,不断从历史深处获得形象的召示。
2008.3.6于通州
【编辑:霍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