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真正的生活之路
——读傅榆翔近作
管郁达
在重庆黄桷坪501艺术空间三楼的一间工作室里,傅榆翔正埋头在画布上描绘他关于动物与宇宙、生命与自然的“寓言”。相对于画坛日益喧嚣的卖场,傅榆翔的存在仿佛一位现代的“隐士”。这种感觉并非仅仅源于他佛教密宗信徒的身份和十年如一日的静坐修为,他的绘画也给人一种恍若隔世的苍凉之感,收视返听,从中你可以感受到生命寂静的呼吸。
如果所谓“当代艺术”指的是某种图式化的标签和界定的话,傅榆翔及其绘画肯定是拒绝加入到其中合唱的一个人和一种表达。从时间的角度来说,傅榆翔的绘画好象是向后看的,也是向内走的,他画中的那些动物和植物无一不是万物有灵的生命符号,这些生命符号以其独特的形式叙述着艺术家自我的悲悯和情怀。
作为艺术家和佛弟子,傅榆翔无疑怀有一种利乐有情、心即宇宙的悲悯情怀。艺术在他的手上只是一个方便的法门:为心灵与个体生命开启一个寻求真正的生活之路的通道而已,古人曰:由技进道。此之谓也。傅榆翔绘画中的色相之所以显得那样的苍凉、空寂、平淡,仿佛中国古代水墨画的意境,其立意就在于他是借物抒怀、托物言志,就这一点来说,他的绘画就多了几分只可意会的“禅趣”和“志怪”一类的古意。不同文化经验和价值的融合被艺术家统一在生命的大和谐之中,天下一家、“和而不同”,这也是当代文化重归身体感觉与个体心性的一个重要趋向。
现代人常常被各种名闻利养和欲望所左右。所以要实践一条真正的生活之路是难的。在佛家所谓真正的生活中,个体心性的自由开启是一个重要的价值设定。人们不必被迫为某些规则服务,不会处处心怀戒心,不会为了私欲设计陷害他人,不会因为某项罪名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处死。所有的人都既乐观又慷慨,他们为自己而快乐的劳作或创造,也会高兴的把所有一切拿出来与一个饥饿的陌生人分享,他们对所有的人都一视同仁,他们从不歇斯底里,从不动怒,他们从不惧怕什么,他们欣喜的迎接生,平静的面对死,他们是神的子民,同时也是神。
这或许是傅榆翔的绘画和修行所向往的一种境界吧?他的作品泄漏了一些个人心灵的秘密,同时也是一种关于个体在一个物欲社会中如何生活得更有尊严的暗示和思考。
在前些年的《树妖》系列作品中,傅榆翔通过对动植物进行一种的“复魅式”的疗法重新思考了生命的意义问题。在人类的童年,人与动物、人与植物之间维系了一种相互依存、共生共荣的关系,随后,人类欲望的过度膨胀使这一关系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人与自然的和谐荡然无存。人类活动对自然的侵略,根源于工具理性的价值观,这种价值观无视生命本身的伦理意义和美学意义,将所有的生命活动工具化,从而导致了一种新的工具性专制。傅榆翔的绘画意欲重返中国传统中《山海经》中天人合一、人神同体的宇宙观与自然观,通过恢复对自然的“魅力”式观看,重新唤起我们观看自然时的敬畏与尊重。这也是佛教信仰中“万物有情”、“众生平等”价值观的一种自然流露。
傅榆翔最近创作的《天空没有回音系列》仍然承续了对上述主题的思考。有所不同的是这组作品所表达的情怀更近乎一种“无我”的虚空。这种虚空万有自在,非佛非道,即佛即道,直指生命和天地自然的本心和源始。这是一种“万物静观皆自得”的观看方式,通过心灵的解放与自由的开启来与大自然达成一种有机的和谐与统一。艺术家在这里不但创造了一种具有古典意味的现代“动物山水”图式,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艺术家的艺术活动远远超出了一种文化策略上的思考。在一点上,傅榆翔既非一个图解式的宗教性画家,而且也不是简单的回复到中国的古典传统。艺术家创造了自己的“传统”,这个传统是自在的、自为的,像一条穿过自身的河流:无始无终、循环往复。
2008年9月17日于昆明
【编辑:贾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