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这件事挺好玩儿,可以把‘不正经’的事用有一种很有意思的方式跟大家分享。”“视介——顾长卫当代艺术展”日前在中国美术馆展出,三个展厅中,顾长卫的60余件作品以摄影、视频、装置、雕塑等不同艺术形式呈现,主题全部围绕着与生活息息相关的百元大钞。展览现场,顾长卫自言是当代艺术领域的新人,但他想以纸币进行创作的想法,却由来已久。“纸币很接地气,我们对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都很熟悉。每张纸币上都有一个编号,就像每个人都有身份证号码一样。它也有自己的命运,从被印刷出来、进入流通领域,在不同的人们手中游走,最后变得陈旧、残破直至被回收、销毁。”顾长卫说,“如同一个人的一生,纸币从出生、成长,到老去、死亡,没有人知道它的命运,它曾经留在谁的手中,经历过什么。但正是它们,悄无声息地构筑着、影响了我们的世界。”
早年学画的顾长卫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由他担任摄影的《孩子王》《红高粱》《阳光灿烂的日子》《霸王别姬》等作品,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之后他转行做导演,拍摄《孔雀》《立春》《最爱》等电影,以不同寻常的视角讲述寻常人的故事。而自2014年以来,他又“跨界”到当代艺术领域,这算不算不务正业?顾长卫直言:“在今天的环境中,不务正业就是正业。就拿电影来说,门槛和技术的标准越来越低,手机都能拍摄高清视
频,随时可以与别人分享,电影、电视和网络早已没有明确的界限。而多媒体、视频与综合材质在当代艺术中也很难划分,关键还是要看你是否有话要说,又能否言之有物。”
“顾长卫把他的所思所想融入作品中的每处细节,他把平民化的、与人们息息相关的百元纸币用微观放大的形式变成艺术。”中国美术馆副馆长马书林说:“我觉得它能给人一种启示——从司空见惯的事物中也可以发现美,当然在欣赏的同时,他的作品又带有一种深刻的反讽。”具体创作时,顾长卫将微距镜头对准第五套人民币百元纸币,经过分解、局部放大以及排列组合、马赛克、浮雕等方式进行处理之后,纸币改头换面,成了摄影、视频、装置与雕塑作品。他所关注的不仅仅是纸币上卷曲盘绕的线条、数字、水印、防伪标、人物形象,甚至还有油墨本身,以及流通过程中不同人在纸币上留下的痕迹。因此展厅中的件件作品,不断刷新着人们对于纸币的固有印象——它们有的布满层层叠叠的红色细纹,让“密恐患者”不敢靠近;有的排列着数不清的数字与字母,宛如密码本;有的又用绿色的数字“1”和之后的很多的“0”组合在一起,中间穿插繁体汉字书写的“无量”“不可思议”“那由他”“阿僧只”“恒河沙”等梵文计数单位。有意思的是,展览中大多数的作品都没有具体名字,而是用一些看似无序的字母和数字代替,但据顾长卫介绍说,作品的名字并非随意堆砌的一组“乱码”——“X”和“Y”代表的是百元大钞上的坐标,“F”表示钱币的正面,“B”则是钱币的背面。
微观放大细节,继而阐发电影般的“叙事”——圆厅中的三屏影像作品,是顾长卫的最新创作,他以百元纸币背面的人民大会堂前广场为背景,记录形形色色的众生相。乍看画面是静止的,但当观者驻足仔细欣赏时,会发现每一处场景中的每个人物,都在以“慢动作”的方式行走、微笑或是回望。巨大的屏幕相拼接,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又仿佛随时能够与“镜中人”对话互动。对于这件作品,顾长卫如此解读,“我希望以一种时间的方式突破界限,表现一种‘变’与‘不变’——人民大会堂的固定出现代表每一版人民币当中未曾改变的东西,由此,映射出我们身处的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
在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看来,当代艺术的关键正在于它源自创作者与世界之间的关系,是创作者的情感体验和个性认知的表达。此次展览主题为“视介”,也是“讷于言而敏于行”的顾长卫用作品,分享自己的视角。“顾长卫不善言辞,心里感受到的要比语言表达出来的丰富得多。他把一切都放在了心里,沉淀到了岁月中。他的艺术创作多具有丰富性和多义性的内涵,使观众置身其间,思考物质与精神的关系,并且产生不同价值观的互动和交流。”吴为山说,“他的视角是细腻、内敛的,这些作品以抽象的符号和形式呈现,具有朦胧的、诗意的表达方式,又具有奔放、激荡的形式感,它们在深层次上揭示了人和社会环境之间相互依存又矛盾紧张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