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左)吴山专(右)
2011年10月20日,吴山专和英格-斯瓦拉·托斯朵蒂尔个展kuo xuan在长征空间开幕,将持续至2012年1月20日。
关于kuo xuan,艺术家本人称:“它死在刚开始的前面;活在刚结束的后面。将我们的完美括号连接到有域无界的螺线中,通过对此螺线的复数的完美括号的切割,图式了完美括号的自我旋转和自我复回。”
策展人高士明则以一组名言连成的引言代替了惯常的读解:“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马克思、恩格斯)”,“向上的路,向下的路,是同一条路(赫拉克利特)”,“在开始之前和结束之后……(托马斯•艾略特)”,“知往虑有复(邵壅)”,“依本源而居者,终难去其原位(荷尔德林)”。
ARTINFO于展览开幕后在长征空间对吴山专和英格-斯瓦拉·托斯朵蒂尔进行了专访。
ARTINFO:在kuo xuan中,我们看到“完美的括号”与“有域无界的螺线”相互连接与切割。“完美的括号”产生于1993年,后来多次出现在你们的作品中,比如在《观光者信息——造句》中曾提到:“括号:吴把他的思想放进括号,这样他的思想(及他的观念)能放松。”这其中的“括号”是否与胡塞尔的哲学有某种关系?
吴山专:有关系。
英格:但这并不是说我们正读着胡塞尔,然后就遇到了它。因为我同样可以说它与维特根斯坦有很大关系,但同样不是说我们正读着维特根斯坦,就遇到了它。这种关系是我们文化的一个遗产。
吴山专:我们保持“收到”的态度就可以了。胡塞尔和维特根斯坦对括号都有非常美妙的描述。括号有“被填入”的性格,他们两人可能都会觉得任何一种人类的、跟精神有关的思考也好,它的产品也好,在某种意义上都是“被填入”的。在这个基础上,我们不考虑这个“被填入”,就让括号自动完成。其实这个东西就是“死在它开始的前面,活在它结束的后面”。这里我们也能够看到,任何一个东西的环境,都是“死在这个东西开始的前面,活在这个东西结束的后面”。
ARTINFO:有趣的是,在09年“物权”展览上的作品《欣赏们》中,这个“完美的括号”构成一个女人的阴部。
英格:是的,那是30幅我们所谓的“图证”中唯一不是我们自己的作品的一幅,这是库尔贝的作品。而这样做如此有诱惑力,我们无法抗拒这个机会。
吴山专:被诱惑而“被填入”。
ARTINFO:这是否也和生与死有关?
吴山专:是的,库尔贝原作品的名称就叫《世界的原在(L'Origine du monde)》。
ARTINFO:螺线是在何时何地出现在你们的作品中的?
英格:今年一月,在冰岛。
ARTINFO:是怎样产生的?
英格:我们在寻找它,就像在等待。高士明邀请我们为中国美术学院的跨媒体艺术学院设计LOGO,我们就在等待,然后它出现了。常常是当你有了一个好的想法,那真棒,但当你思考它,你会知道,这里面至少有五年的工夫。
ARTINFO:括号与螺线的结合便产生更多含义?
吴山专:是的,至少更多的层次。在斯蒂芬·霍金(Stephen Hawking)的《大设计(The Grand Design)》里面,也可以看到螺线作为一种图式,而我们设计的kuo xuan至少在层次上要多一点。
ARTINFO:许多括号与螺线切割,是否意在产生许多“完美”?
吴山专:这样就具有了生殖的可能。因为“完美”很难具有生殖的可能性。我们就给它加上一个“旋转(Rotation)”。给“完美”加上一个“旋转”之后,就给了“复回(Recovery)”一个可能。非常简单。
ARTINFO:这过程体现在《有限 超越尺度 有域无界》和《自我旋转 自我复回》中,这图式本身是否也意味着无限?
吴山专:不必然,但当然是有的,我们只是为这图式本身感到非常高兴。
ARTINFO:“旋转”和“复回”体现在《西西弗斯旋转》和《纳西索斯复回》中,这里出现了两个希腊神话人物的形象。这两个人物同样出现在《观光者信息——造句》中,这其中的关系是怎样的?《观光者信息——造句》中写道:“西西弗斯:吴的劳动是西西弗斯的一个阶段,因为他自己的概念没有呈现在他的行动中,因此吴有时得到假期,而西西弗斯没有”;“纳西索斯:吴不是纳西索斯,因为后者淹死在他曾在那里看到自己的水中,吴在如镜的水中梳理自己的头发”。
吴山专:很美,非常精致。这就够了。只要把这个再写上去,就足够清楚了。谢谢你之前做的功课!我们也常常是这样工作的,一种组合的方式。可能这部分是1991年做的,那部分是1993年做的,但由于某种原因,将它们放在一起非常有趣。
ARTINFO:“物权”中的作品《欣赏们》也是这样的情况,有许多你们之前的作品在其中出现。
英格:是的,我们将我们所有的作品置于“物权”之下,所以在那些画中,每个图像都与吴的作品——或我的作品——或我们合作的作品有关。
ARTINFO:在《纳西索斯复回》中,纳西索斯的倒影是在图式中的哪个位置?
英格:其中并不具有一个静态的倒影,这其中的虚线部分是艾科(Echo),实线部分是纳西索斯。当然你可以脱离人物形象来思考,但我们将人物放在其中。而有趣的是,今后我们将在(两个螺线的中心与两个切割点围成的四边形)这个区域下工夫,吴,或许你可以赋予它一个非常美妙的句子。
吴山专:媒介之空。
ARTINFO:西西弗斯和纳西索斯这两个人物形象的姿态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英格:《西西弗斯旋转》中的人物姿态是一个经典的西西弗斯的姿态,他推着石头,所以这其实不是我们的决定。但对纳西索斯来说,艺术史上有许多种纳西索斯注视着自己水中倒影的形象。而我们在此选择的形象仿佛在与他自身、与他的倒影进行交媾。这个姿态看上去有点儿像俯卧撑,但也可以说像一种“传教士式”的性爱体位。
吴山专:但也可能整个人类的文化其实就在这样一个姿态的人的身上。
ARTINFO:纳西索斯在水中的倒影,也使人想到水是你们作品中经常出现的重要元素,比如“今天下午停水”,“二手水”,“粉化的水”,还有“静海”。
英格:你说的对,这里确实有一个对水进行思考的机会,但我们是在探索这个图式本身,所以我们希望能够纯粹,我们就凝神在这图式本身,这样就足够了。
吴山专:没有必要用水、土或空气来替代,如果你已经得到了这样一个图式。
ARTINFO:在《艾科 西西弗斯 纳西索斯》中,将三个人物形象放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吴山专:三位一体。
英格:我们希望使三个相互关联的象征形成一个三位一体的图式,这更加复杂。这三个人物形象很好地代表了我们人类的状况,我们非常喜爱关于他们的古老故事。所以我们既是在呈现反复出现的抽象图式,也是在呈现展览中的三位主要人物——在一个图式之中,我们喜欢它。
ARTINFO:《复回态》中,人物形象的姿态很奇怪。
吴山专:可能我们国家的这种教育比较少。当你在街上遇到一个人突然倒下、休克的时候,他等待被救援时,这种姿态最节省他的能量,并在呼吸和血液等方面最相宜。这是一种国际统一的——我翻译成“等复态”——等待被“复回”的状态。高士明可能会扩大地说。因为我们看到,达芬奇也曾把人体放到一定的图式里面,所以我们也可以说“复回态”是在向达芬奇这样的人致敬。
ARTINFO:这个姿态与kuo xuan的关系是怎样的?
吴山专:kuo xuan的两个重要元素是“旋转”与“复回”,这是在等待被营救、被“复回”的状态。如果你有足够的警惕,你当然知道我们今天的社会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今天的人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英格:我们前面有艾科、西西弗斯、纳西索斯三个神话人物形象,而这个形象是人的,比神话距离我们更近。这个姿态是我们能够想象的人的消极的姿态。
吴山专:是我们能够想到的消极的、人能“被做出来”的一个姿态——不是自己做出来的,因为那时此人已经晕倒了。这个“等复态”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具有“偶像性”的姿态,因为它在世界各地、任何的地方,都具有“普遍态”,我们用这样一种“普遍态”来迎接并对以前的那些神话致敬。我们在这里要感谢一下秦思源(Colin Chinnery),他提到的一个词很好:“Total Immersion(全浸)”,这是游泳中最重要的词汇之一,有一种学习游泳的方式就是“全浸”。
ARTINFO:kuo xuan中不同括号与螺线的切割点之间的比例是怎样确定的?
英格:其中有多处黄金分割。
吴山专:0.618。
ARTINFO:你们对展览空间进行了很大程度的改变,有一些墙的曲面代替了原来的直角,能否谈谈具体的想法?
英格:高士明一直希望展览能够做得性感。
吴山专:我们和高士明、卢杰在杭州的时候,大家说我们有这样一个空间,我们选几个图式,选完以后我们准备怎样布置。就在一张纸上开始画,这样可以弯过来,这样可以弯过去,哎,这样很性感嘛,然后稍微再纠正一下,就这样定下来了。原来的空间有十面墙,而(平面图左侧)这一条曲线可以将三面墙变成一面墙,(平面图右侧)这一条曲线又可以将两面墙变成一面墙……这样就帮助我们很多。原来空间自身的分割就已经有点“小天平”了,在一个“小天平”上面,通过弧线做出一个“蝶影”来是很简单的,把蝴蝶再变成一个“臀”,也是很简单的。
英格:《有限 超越尺度 有域无界》尤其得益于这种空间的改变,原来的位置(平面图右上角)是90度角,而现在成了50或60度角,确实增强了这个图式的效果。
ARTINFO:“超越尺度”这部分的两条相交的直线像一个巨大的乘号。
吴山专:可以说是乘法,也可以说是加法,也可以说是透视和投射相加,取决于你在哪种条件下使用,它们都准备着为你所用。
ARTINFO:“超越尺度(At Large)”与“物权”中的“无穷大(The More)”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
吴山专:“超越尺度”与“无穷大”是邻居,它们会彼此问候“Hello”。
接下来,吴山专和英格带我参观了他们在长征空间庭院中的临时工作室,大约20平米的空间简约而整洁,一张桌上铺有为作品展出绘制的图纸,另一张桌上有许多购自欧洲的颜料。两人在这间工作室中工作了大约五个星期,一面墙上贴有展览中作品的小图,上方是各种颜色的线条。英格称,这些线条是最后一个步骤,为了找出用哪种颜色绘制墙面上的图式最为适宜。另一面墙上则布满各种装框的草图。
英格指着其中一幅kuo xuan的草图说:“这就是我们工作的起点,但这或许是第三幅kuo xuan的草图,第一幅现在挂在冰岛,而这一幅更加精确一些。绘图在我们的作品中都非常重要。‘完美的括号’是90年代在打字机上产生的,不需要设计,只是打一个括号,然后将打字机复位,再打一个反括号,就是它了,不需要思考。而墙上这些草图只是我们许许多多幅草图之中的20幅,我们意识到对kuo xuan进行自由的描绘,能够产生许多的可能性。今年夏天,在上海,我们画了很多种kuo xuan,选定其中的一种,然后借助一些基本的拷贝技术对其进行手绘修改。”
在一幅草图中,达芬奇的《蒙娜丽莎》与杜尚的《给予:1、瀑布, 2、照明的煤气(Étant donnés)》中的女性人体一同处于kuo xuan之中。在另一幅草图中,“等复态”的人形与吴山专以往作品中的“蝶蛙”被并置在kuo xuan之内。英格说:“我们同样也将我们的新图式与不同的图像相匹配,古典的、艺术史中的、建筑中的……我们觉得这种匹配和融合非常有趣。”
此外,还有一些草图中的内容与11月将在长征空间的另一空间展出的一组作品有关,如今还是秘密,我们拭目以待。
【编辑:张长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