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4日下午3点,成都蓝顶艺术中心a区,艺术家周春芽正在他的工作室画一张新画,这将是他的“桃花”系列中的一副作品,他已经把名字想好了,“就叫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说这话前,他的工作室的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这张“桃花”作品是“催生”的,48小时前,周春芽还在忙碌手头上其他的画作。他记得大概是5月12日下午2点40分左右,在工作室画画的他感觉地一下子摇起来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下没站稳,连忙抓住桌子,这才发现整个房子都在晃。
“地震了!”他急忙从屋子里跑了出去,连正在画的作品都顾不上带。和他一起跑出来的,是a区大院的守门人。
周春芽站在院子里,一边感受着脚下地面的震动,一边立刻掏出手机,打给他的太太,手机打不通,他又改拨家里的电话,依然无法接通。他在成都市区的家,是一幢30多层建筑的18楼,遇到地震,反应会特别强烈。
他只能看着自己摇晃的房子,暗自祈祷,“我的工作室结构比较老,很容易垮,如果它没有倒,那证明其他的地方应该还好。”
祈祷生效了,工作室经受了考验,周春芽放下心来,他又开始尝试用手机和家人取得联系,一遍又一遍。在那一瞬间,所有的信号都消失了,他的手机像一块砖头,无法打出任何一个电话,发出一个短信。
他焦急地看着手机,半小时后,手机提示收到短信,是他的太太发来的,“我在外面上课,已经安全出来了。”随后,从18楼和人潮一起涌到楼下的保姆也给他打来电话报了平安。他长长了松了口气。
此时,正在蓝顶艺术中心其他工作室的几个年轻艺术家跑了过来,大家聚集在他的院子里,开始讨论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随后我们知道了地震的震中不是在成都,其他地方的受灾很强烈,几个南北艺术的艺术家们,出去买了很多矿泉水和食物,立刻派代表送去都江堰市。”周春芽回忆道。
5月12日晚上,各路人马赶到周春芽的工作室里。“有我的太太、朋友、朋友的家人,还有一些艺术家们,晚上就住在我那里。我们有四个大房间,其他三个艺术家不在,加院子一起大概有2000多平方米。”他的工作室一下容纳了30多个人,有老有小。建筑师刘家琨当时人在上海,他的太太和小孩也避到这里。
但和成都大部分市民一样,大家更情愿睡在停在院子的汽车里,“一辆汽车睡4个人,大部分人都在自己的车里,少数人睡在工作室。这样发生意外可以立刻逃生。”
第二天,艺术们开始为这场地震行动起来,远在北京的张晓刚、王广义、岳敏君、卢昊、展望等人开了一个发布会,决定艺术家们每人捐赠一件作品,所有拍卖收益将全部捐献给灾区人民。在成都的周春芽手上没有现成的作品,他决定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赶在5月28日义拍前,画一副新作拿出来捐赠。
“桃花代表了美好的东西,是桃花源,而今天,很多人都遭受了不幸。所以,我把名字取名叫‘幸福(生活)来之不易’。”周春芽刚回了趟家,原本光洁的墙壁裂开四条大缝。
这几天,周春芽的生活像是苦行僧,白天在工作室赶画,晚上躺在车里。他每天会接到无数个来自世界各地的慰问电话。工作室里水和食物的储存量,够30多个人生活一个星期。有时,大家也会轮流出去到附近还开业的餐馆里吃个饭。
持续的紧张和劳累,周春芽的老毛病腰椎盘突出又发了。他很担心“幸福(生活)来之不易”的进度能不能按时完成。5月15日,他接到张晓刚的电话,“他说他正在画一个2米6的大画,拿去参加义拍,希望能来得及。他说他画的时候感觉像在流泪,我很感动。” 2008-05-22 总第 285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