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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清运和他的艺术下乡

来源:东方早报 2011-09-21

建筑师马清运

 

11月的第一个周末,西安蓝田玉山镇。如同许多个往常的周末,村道口的石桥边摆满了城里人难以想象的“商品”:堆叠在塑料布上半旧不新的衣服、鞋子、早已被飞扬的尘土吹得灰扑扑的塑料脸盆和红辣椒……

 

建筑师马清运在这一天,为这个不知名的小镇带来了新鲜事物:由面粉厂改建的画廊———“玉川东西”正式开幕。

 

同时,他在蓝田的玉山酒庄和自己设计的酒店“井宅”也同时开张迎客。

 

在离开蓝田去海外求学并至今仍在城市工作的马清运眼中,这个中国典型的村镇和周末集市,呈现出一种别样的意味:4小时的集市里,村民们自给自足的封闭型经济模式转向一种合作生活的都市化人际关系。与许多由各种人造物堆积而成的城市相比,这其中是否蕴涵了一种更理想的“都市主义”?对小镇的村民而言,大概一辈子都难有机会接触到当代艺术作品,而此时,这些东西却像玉米棒和辣椒干一样,挂在屋檐下。来自西安美院等国内外多所高校、艺术机构的几十位客人,这一晚,他们的话题围绕着眼前的景观和其背后地域间能量流动的可能性展开……著名建筑师马清运蓝田将成为国际艺术家营地。

 

这个季节,蓝田漫山遍野的红柿子正因无人打理而化入秦岭山坡。对这个场景感到无奈的蓝田人,不会在这个问题上作更深远的思考。而把一个无名的地方放到地图上的事一般也都是外来人做的,比如法国波尔多的出名就是借助了经常光顾那里的英国王室的宣传。

 

许多在儿童,甚至绝大多数年长的村人眼中司空见惯的乡村野趣,在我眼里,会因为记忆的某个角落里掩映的托斯卡纳等欧洲乡村的底色,浮现出一种值得珍视的价值。那个时候,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地方的人,而是一个与之有距离的“游客”了。价值的产生也就是距离感的产生。

 

比起“城市化”,“都市化”其实更反映一种能量的变化、人与他人之间关系的变化。今天的中国农村基本上还处于一种自给自足的状态,农村经济的附加值太低了,还不足以产生农村的劳动分工和商品交换。那么怎样让附加值高起来?我想办画廊、建酒庄和开画廊就是一种途径。我还希望蓝田这个空间以后可以发展为一个国际艺术家的营地,不仅带来外来的作品,也能将乡村生活带入更多艺术家的创作视野。艺术家与银行家,殊途同归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崔之元。

 

相比城市,乡村更朴实、更有原创力。艺术作品进入农村其实是一个双向碰撞的过程,更重要的是在文化上打破城市一直以来对乡村居高临下的态度。黑格尔有句名言:“熟知非真知。”我相信眼前的艺术会使当地人重新反思自己曾经熟视无睹的生活。

 

1968年的世界文化革命中,人们发现知识分子在现代社会已经成了一个特权阶层。今天,知识分子深入工厂、农村,如果不是出于某种行政命令或强迫,对整个社会的良性发展还是非常有益的。从经济学上说,马清运在蓝田办画廊、建酒庄和开酒店还可以带动当地的就业。相比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晏阳初、梁漱溟等知识分子还有些居高临下地把农民看作需要接受帮助的对象,马清运的做法则有一个更直接的利润诉求,同时对当地农民也能带来经济红利,这比仅仅提高农民的素质更加现实。

 

2006年诺贝尔和平奖颁给了孟加拉银行家尤纳斯及其创立的格拉珉银行。尤纳斯相信只要有好的制度安排,农民得到起步的“第一桶金”后,慢慢就可以进入一种自我发展的良性循环。马清运这位艺术家和尤纳斯对改变农村现状方面,其实有殊途同归之处。如果大家注意到今天为宴会掌勺的大厨正是这个村的党支部书记,就可以体会这件事对整个村庄的潜在意义。另一种观照正在发生陕西省摄影家协会主席胡武功。

 

在西安农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关系、男尊女卑妇道尊严都是很讲究的。但今天,马清运站在台上感谢他的妻子长期来对自己工作的支持后,播音员寻找这位女士上台表演,马清运的儿子就从人群中找出妈妈推她上台,后来马清运的岳父又自告奋勇地上台与女儿合唱从前父女俩经常一唱一和的《半个月亮爬上来》,以及由他自己作词、谱曲的《健康歌》,这些情景都被周围的村民看见了,自然也会影响当地人原来对父子、夫妻关系等人际关系的理解。

 

很长一段时间里,村民们以为相机只能照生产场景、照劳模,现在应该让他们再来看看相机到底还可以照什么了。沙妩若的作品似乎与许多当代艺术作品同样展现一种类似伤疤的“丑”,但村里人也可以由此比较“丑”与“丑”引起不同感受。

 

这个空间里的展览如果能连续进行下去,可能会影响村子里某个人,特别是某个孩子的一生。将来可以考虑在展厅里挂一个留言本,它也许会成为记录乡村人对当代艺术认识过程的一份珍贵文献。中国的过渡吸引了英国艺术家瓦瓦拉。

 

我配合“玉川东西”的旧厂房建筑及其内部装饰的设计,包括推出的五大幅黑白“墙”系列摄影,这些摄影作品是对北京前门地区正在被大幅度开发的观察的结果。在我眼中,中国社会变迁中价值层面的断裂,也像这些在瞬间坍塌的废墟,是现实与历史冲击的火花。正是这种过渡吸引了我。

 

在中国人的概念里,“东西”既是方向的延伸,也是意义的拓展。“玉川东西”中的“东”、“西”与其说是两极的对立,不如说是一种地域和领域的跨越。正是这种跨越产生的能量使我这个莫斯科出生的英国人在北京居住了一年半以后,第一次来到北京以外的中国这个地方举办展览。旅游业不是坏事纽约大学教授亚当·普瑞泽沃斯基。

 

我在法国呆过一阵,那里所有造酒的村子都很富有。旅游业并不是坏事,它不仅仅为当地人带来经济收入,而且也带来了外面世界、外面的生活方式。在蓝田,无论是作为精品酒店的“井宅”,还是玉山酒庄,其旅游效应的发挥都与当地生活有一种直接的关联。如果人们从五星级酒店运来食物在这里消费,并把垃圾丢入从这里流过的辋川,那才是坏事。
 

 


【编辑:陈耀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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