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充满不确定性,但有些事情是不可否认的:气候变化、人口结构变化、地缘政治的变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变化,变好变坏都有可能,值得我们思考的是,艺术家们会如何应对这种变化,还有艺术在当下和未来的意义又是什么。
报道指出,到2040年,气候变化造成的影响是不可避免的,也会成为未来20年艺术和生活的中心话题。未来的艺术家们将会与“后人类世”(post-Anthropocene)的各种可能性作斗争——人工智能、人类在外太空的殖民地以及潜在的厄运。
随着环保主义、边境政治和移民问题愈发突出,围绕#MeToo和Black Lives Matter运动的的身份政治也将继续发展壮大。艺术将变得越来越多元,可能不像我们所理解的那么像艺术。 一旦未来我们厌倦了自己的生活被所有人看见,毫无隐私的状态,可能就会更希望匿名而不是出名。我们将渴望真实性和人与人之间真正的联系,而不是成千上万的点赞和粉丝。 反过来,艺术可以变得更具有集体感和经验性,而非个人感。
一个更包容的艺术世界?
“我认为20年后的艺术将会比现在有更多流体的艺术。”策展人海耶斯(Jeffreen Hayes)对英国广播公司文化专栏(BBC Culture)说。“媒体和传统意义上的艺术之间的界限在坍塌。我还认为,艺术将更能代表我们不断增长和不断变化的人口结构,因此会有更多有色人种艺术家,更多女性视角的作品,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一切。”
海耶斯的展览“AfriCOBRA:Nation Time”最近被选为2019年5月开幕的威尼斯双年展(Venice Biennale)的平行展,该展览将20世纪60年代芝加哥南部的一组名不见经传的黑人艺术家的作品带到国际舞台。
“我希望在20年后,随着艺术的变化和艺术家们的引导,机构将开始变得不仅仅是有意的,而是更加深思熟虑地展现艺术的不同方式。这需要更多的包容性,不仅仅对策展人有这些要求,也对领导层有这些要求。”她说道。
塞内加尔艺术家兼策展人迪恩(Modou Dieng)对英国广播公司文化专栏说:“艺术的未来是属于黑人的。”今天,非洲艺术、非裔美籍艺术、非裔欧洲籍艺术和非洲裔拉丁籍艺术在全球越发受欢迎,其特点是非裔艺术家的作品主题已经超越了种族和殖民主义。非裔艺术家的抽象、策展和表演都在艺术舞台的中心。迪恩说:“我们将移民视作解决方案,而不是一个问题。”他的作品被美国国务院永久收藏。
海耶斯和迪恩所预期的变化并没有转化新兴的黑人、拉丁裔、LGBT(同性恋者、双性恋者、跨性别者)、局外人、女权主义者和另类艺术,因为这些运动本身就有着悠久的历史。这仅仅意味着它们将被市场进一步接受,市场也将变得更加多元化,并且更加受到非传统西方历史观的影响。
行动主义
行动主义艺术运动表现了人们倾向于问责的趋势,也揭示了艺术圈中出根深蒂固的权力及黑钱。“去殖民”(Decolonize This Place)是一个无形的艺术家和活动家团体,他们自称是“围绕土著权利、黑人解放、解放巴勒斯坦、全球雇佣劳动和去士绅化的行动导向运动”,目前正在纽约惠特尼博物馆(Whitney Museum of Art)内举行针对副总裁坎德斯(Warren B Kanders)的抗议活动。坎德斯拥有一家公司,该公司生产用于对付世界各地示威人群的催泪瓦斯。
“去殖民”运动的激进艺术家并不是历史上首批颠覆性人群。他们这么做通常出于对建制的失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一群自称为达达(Dada)的艺术家开始进行颠覆性、实验性的干预,以抗议战争中毫无意义的暴力。 达达被认为是20世纪初最激进的前卫运动,其次是20世纪60年代的激浪派(Fluxus)艺术家。他们同样试图利用震撼和无知来改变艺术和社会观念。 这些运动的精神继续由麦卡锡(Paul McCarthy)和梅普尔索普(Robert Mapplethorpe)等艺术家的作品继承。“震撼是运动改变社会的一部分,”布里尔(Dorothée Brill)在《达达主义和激浪派的震撼与无谓》(Shock and the Senseless in Dada and Fluxus)中写道。“这种努力将被视为与艺术家拒绝创作必须有意义的想法有关。”
“我希望艺术将继续成为创新、激进实验和无法无天的空间,”策展人夏普(Chris Sharp)告诉英国广播公司文化专栏,“为的是继续逃避资本主义、政治和意识形态的工具化,为不可以用质量和数量衡量的想法(而非正确或错误的想法)创造空间。”当我们交流时,夏普在米兰参加他在墨西哥城的露露(Lulu)画廊的艺术博览会。随后他将前往威尼斯,在那里与斯坦霍普(Zara Stanhope)博士以及艺术家米切尔(Dane Mitchell)合作,为5月的双年展策展。
那些相信“为艺术而艺术”的人可能会说,艺术作为一种无法量化的力量必须保持在社会或意识形态之外,否则就有可能成为别的东西。而有些像夏普这样的专家认为,当艺术开始关注激进主义时,就会开始滑坡,因为这不是艺术的意义所在(虽然夏普也表示,不可能将艺术彻底去政治化)。这种观点认为艺术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一个会产生艺术作品的实验过程,而非用来解释结果或赋予物体意义的手段。无论现在或未来,人们不应该对艺术下定论,因为艺术是反对普遍主义的力量,它必须由艺术家来打断,仿佛在告诉世界“醒过来!”
绘画已死(没死)
还有20年,就到了德拉罗什(Paul Delaroche)惊呼“绘画已死”200周年了,并且有合理的论据证明,这和新媒介与前卫艺术没有太多关系。 德拉罗什最初的想法一直被人不断重复,新媒介也一次次已经进入聚光灯又离开,绘画却似乎始终在原地踏步。
绘画销售仍然是拍卖行、艺术博览会和画廊的主要驱动力,所有破纪录的艺术品销售几乎都来自画作。在20世纪上半叶完成的现代绘画仍然是市场上最令人向往和最昂贵的艺术品。有史以来销售的最昂贵的10件画作中,有9件是在1892年到1955年之间完成的。唯一的例外是新发现的1490年至1519年间的达芬奇(Leonardo da Vinci)作品,拍卖价格达到4.530亿美元(3.41亿英镑),是有史以来售出的最昂贵的画作。然而,榜单上的每幅画都是由白人完成的,这并没有展现出什么平等的希望。
与现在相比,20年后的市场可能变化并不大——仍然以现代绘画为主导——但流行的可能是20世纪下半叶的作品,包括更多的女性和少数族裔艺术家的作品。巴斯奇亚(Jean-Michel Basquiat )1984年的作品《无题》(Untitled)于2017年以1.104亿美元(8540万英镑)的价格创下了最昂贵的当代艺术品拍卖的新纪录。去年,当代非洲和非裔侨民作品的市场也创下纪录。马歇尔(Kerry James Marshall)的1997年作品《过去的时代》(Past Times)以2110万美元售出,十分惊人,创下了在世的非裔美国艺术家的新纪录。
多未来主义
芝加哥艺术学院(Art Institute of Chicago)建筑与设计策展人伯贾巴德(Maite Borjabad)表示,我们应该“为即将发生、无法预测的事情做好准备。”换句话说,我们不能期望预测未来,而是应该为未来的各种可能性做好准备。
博物馆不仅仅是存放物件的地方,而且是一个可以听到不同声音的平台。据伯贾巴德说,策展人就是调解人。例如,通过委托,博物馆不仅是展示艺术的地方,也是创作新作品的“思想孵化器”。 她告诉英国广播公司文化栏目说:“我认为未来是多元和多样的,绝不是单一的。”
“文化机构和收藏品具有高度政治性,并且延续和巩固了对历史的极度教条式的解读,”她继续说道。“这就是为什么像艺术学院(Art Institute)这样的收藏是帮助我们重写多元历史的完美材料。”
到2040年,艺术可能看起来不像艺术(除非它是一幅画),但会更像其他一切事物,反映着时代精神和像艺术家本身一样的多样性。世界上仍将会有激进艺术家关注政治议题,也将有实验艺术家探索新的媒介和空间(甚至是外太空);拉丁美洲、亚洲和非洲都将出现强大的市场。因此,至少在文化领域,西方世界可能需要迎头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