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刀”作为此次展览的主题,源自于参展艺术家胡佳艺的作品名称,之所以选用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名字,在张小涛老师看来是因为胡佳艺的作品中有一种“明知不易,却偏要为之”的精神。而在尹丹博士看来:“冰刀锋利,作为展览名称或许还有另一种象征,人的精神也许也应像冰刀那样,穿透冰封,自由驰骋。此次展览并非是专门探讨性别问题的展览,这些艺术家的视角都非常个体化而呈现出各自的差异性,并未拘泥于性别、身份等等我们习以为常的主题。”
而对于这些艺术家的创作他表示:“布鲁姆有‘影响的焦虑’一说,当代的艺术家都执着于以独特视角来呈现自己的内心,他们不愿意受到他人的影响,大概其历史渊源可以追溯到浪漫主义时代的“天才”崇拜。不过学院往往又意味着束缚,因为它以标准化的方式向学生传授知识、技术。所以,如何能够打破“冰封”,能够找到自我,在学院教育中又成为一个看似悖谬的课题。这十位年轻的艺术家都是四川美院新媒体艺术系的学生,虽然能够看到近些年当代艺术中的一些惯有范式,但反学院化、个人叙事、微观视角、政治隐喻、身体美学等等特点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在此次展览中,胡燕子和胡佳艺的作品就体现着更为明显的个人体验与身体美学。胡燕子的作品《界》,以三个小视频并置的方式,呈现出极其微观化的生命状态。如人与人的手指长时间靠近,一旦接触立刻分开;双眼睁大尽量不闭眼,直到流泪……在另一件作品中,她将自己每天的脱发搜集在一起,用文件套页小心地夹放并呈现给观者。这个作品具有强烈的个体意识,她每天会准确地为她的脱发留下文字记录,她也会每晚定时拍下自己的脱落的头发并呈现在微信朋友圈中。如今她将近期收集的脱发加以集中呈现,似乎是要为她一段时间内的生命状态留下痕迹。胡佳艺除了有《冰刀》这件作品外,也会在展场的入口处实践她的另一件行为艺术作品,而这件作品仍然与冰有关。“冰”也许也和她个人的生命体验有关,她小时生活在新疆,冬天比重庆更为寒冷,冰雪似乎尤为常见。她也曾大致和我交流过这个作品的方案。她自己将隐匿在墙板的背后,通过一个小洞伸出自己的右臂,紧握冰块,冰块逐渐融化之后观者才能看到深藏其中的刀子。这时,手掌也许会被刀子划破,血水和冰水将融为一体。
还有几位艺术家似乎更喜欢以微观的视角来关注社会,她们以“微观叙事”的方式将社会图像呈现出来。唐婉璐的《小心地滑》系列,再现的是公共空间中相对私密的图像或并不起眼的角落。例如深夜还在住宅小区中锻炼身体的青年夫妇,浴室中打电话的青年女性,地铁站里无所事事、若有所思的男子……这样的作品似乎拒绝着中心叙事,它看起来难以被解读,作者却用敏锐的目光来扫视这个世界中容易被忽视的角落。黄心怡的[H-001]摄影系列具有类似的微观叙事方式,她的这一系列作品呈现的图像为城市中的临时建筑: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常常容易被人们忽略的图像。这个系列的作品已经持续地拍摄了两年,作者仔细地捕捉城市化进程中的点点滴滴。在本次展览的另一件作品《明月几时有》中,硬币表面被仔细地磨平,人们习以为常的图像在此以“反常化”的方式被呈现。罗超琼的《听说》摄影系列则是在尝试着通过改变自己的观看方式来生产图像。受到盲童摄影方式的启发,她有意识地在摄影过程中引入无意识方式,试图在拍摄过程中挣脱常规摄影的观看基础。由此,她的作品看起来更具有意识流特点,她有意地消解传统的构图方式、空间观念,人物也不再是图像的中心。而至于快门、对焦等等常规摄影技术,在此也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相对而言,行行与易雨潇的作品则更具哲学意味,她们思考了如现代性反思、人的生存境遇、科学观念等等问题。行行本次在展厅中用铁丝网编造扭曲的“牢笼”,铁丝网中穿插各式各样的有关人的“异化”层面的图像,牢笼之中禁锢的是无法挣脱而出的活鸡。她大概用“鸡”来隐喻人的生存状态,表达了对人的生存境遇的深深忧虑。易雨潇的视频作品则反映了她对人们所接受到的科学观念的质疑。在各式各样的美容广告中,人们被动地接受所谓的科学观念:世界由德谟克利特式的粒子所组成,由此世界的运动可以理解为粒子之间的交换关系。由此,我们必须得相信蜗牛面膜的神奇功效,因为它可以有效地在你的脸部形成粒子交换,永葆青春。
本次展览的作品面貌确实多元,尤其是徐娜娜、胡佳艺、王丹丹等人在本次展览及之前的艺术实践中所从事的行为艺术及偶发艺术。当代艺术强调“自我”,强调我与他人的差异性,这种对“自我”的强调极大地激发了艺术家的创造力,促使他们不断地创新,不断地进行思考,从不同的角度对世界进行理解。参展的十位艺术家都面貌各异,竭力从自己独特的角度来思考、创作。不过,对自我的强调往往也会陷入到一种难以与他人交流的困境之中,这实际上也是“现代性”的核心问题。大概也正是如此,西方才在存在主义哲学之后出现了以莱维纳斯为代表的“他人哲学”。王维思的《我胡汉三回来了》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作品,她出色地在展厅营造出一种荒诞、颓废、甚至有些超现实的场域。当我把这件作品发送到网络时却遭到众多朋友的质疑,因为作者的“个体感受”在一个公共语境中遭遇到巨大的错位。同样的,胡燕子的《界》,大概也会遭遇类似的境遇,这个作品体现出作者本人对“身体”的关注:两人的手指近乎神经质般地靠近,尽量不接触。艺术家似乎沉迷于“自我”的体验之中,但这样的体验在公共语境中往往又难以获得共鸣。“自我”与“公共”的问题也许永远会成为当代艺术的矛盾,就像“前卫”与“大众”这一对矛盾一般。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当代艺术创作中需要克服的问题,抑或它本来就是当代艺术的魅力所在?
(本文内容主要来源于尹丹博士文章《影响的焦虑与交流的困境?》,如转载,请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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