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国内对文物收藏和交流的需求也在不断成长。举办文物艺术品拍卖，不仅是中国改革开放的结果，也是文物市场不断发展的必然趋势。与传统的商店柜台式的文物经营方式相比，文物艺术品拍卖所具有的优势和益处是明显的。它不仅改变了中国文物市场的单一格局，使文物艺术品在拍卖的竞拍中得到比较公允的价格，而且可以使久藏民间的珍贵文物得以分享世人，更使得国家拥有更好的机会将其吸纳并保护起来，同时还可以真正发挥藏宝于民的作用，弥补国家文物保护财力之不足。
文物艺术品拍卖从 1992 年出现以后，国家文物行政管理部门逐步介入管理。经过设立短暂的试点拍卖以后，为了使文物拍卖试点的管理更加集中有效，更加科学完善，国家文物局也不断出台政策使其规范经营。
雅昌艺术网：嘉德拍卖公司的成立特意邀请了您出席?
张局长：1993年5月18号，嘉德拍卖公司成立，我日记本上5月18号这一天写着：“晚，参加中国嘉德国际文化珍品拍卖公司开张典礼。徐志坚、徐文伯、孙尚清、马洪和经贸委徐副主任出席。徐志坚同志对我说，文物拍卖宜小步走，慢慢来……”
那天在长城饭店的后花园里边，灯光也很柔和，吃的冷餐，有点儿酒水，有一点简单的冷饮，也不是正式的宴会，就这样嘉德公司宣布成立。当时还有国务院的副秘书长，还有文化部的一位副部长也去了，还有经济界的老前辈等都出席了嘉德成立的晚会了。嘉德成立当年，到了第二年，也就是94年的4月才在紧张的筹备下搞起了一次春拍，拍了1400多万元。当时就是颇为惊人了，一开锤就有1400多万，人们的兴趣就来了，接着到了94年北京市文物商店他们成立的拍卖公司成立就晚了一年，94年翰海成立。
雅昌艺术网：翰海是因为是体制内，所以在那个时期不如嘉德好运作。
张局长：一直到现在都是这个问题，当时翰海的基础那么好，为什么落后呢?就是体制限制，比如同样一件东西，我这儿藏了一幅画是珍品，有的能拍上亿，有的能拍千八百万，也能来动员我说要出手这个东西提供卖品，我就说了，但是你必须给我这幅画估价的一半，现钱交易，否则我不给你，这是嘉德公司看这幅东西确实好，钱马上汇来了，给你，但是翰海不行，瀚海按照他的经营规矩东西不到手不拍出去不付钱。
雅昌艺术网：很致命的限制。
张局长：是一个很大的规定，很死的，没法卖，其他的受的束缚就更多了。
雅昌艺术网：但他们都成为当初拍卖公司形制的典范。
张局长：这两个公司一成立就成气候了，文物艺术品的拍卖就成气候了。关键是在于我们现在回过头来看，就是当时文物艺术品的拍卖，这个事务能够诞生，能够破土而出，这是原来旧的文物经营方式，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在这个时候我是各种感觉像嘉德还有最初北京市文物局王金鲁局长想的点子想改变文物经营状况，这都是一种重大的改革行为，力图打破旧有的束缚来，来寻觅自己一条新的出路，叫新的东西，叫破土而出，或者叫应运而生，这个东西我当时同意他这么搞，我也是觉得在吃文物店这碗饭吃不了啦，没希望，我也想进行一下改革，正合了我的意思，所以我就同意了，但是我也没有想到文物拍卖一出来好家伙小鸡雏刚从蛋壳里边钻出来，扇扇翅膀，就日渐其成长、壮大，很快就成了一个活蹦乱跳的一只雄鸡了。你知道嘉德第一次春拍1400多万，现在一场春拍不到40个亿。我算了一下比当年要多个300多倍，他一年的成交量一百多个亿，发展得多快，才二十年。
“顶住压力，让他们破土而出”
雅昌艺术网：即使顺利成立并首拍获得肯定，前期拍卖公司的发展还是会受到千挠万阻吧?
张局长：当时他们还叫“国际文化珍品”，有意地回避淡化“文物”这两个字。他们知道要搞文物拍卖阻力重重。
雅昌艺术网：还是有很大的担心，所以打擦边球。您对他们的成长有过担忧吗?
张局长：我是觉得他们这批年轻人弱点是没有一个是搞文物专业出身的，他们会遇到困难。但是一个一个生龙活虎，朝气蓬勃，他们懂得现代管理模式，懂得企业运作，这又是他们的长项，我觉得他们能做一些事情，但是我不敢想他们能够很快的就把文物艺术品拍卖业务整合起来，很快的能够发展壮大，搞成这么大规模，这是我一个人搞。
雅昌艺术网：在那个时期您站在他们这边其实也顶了很大的压力吧？能在日记本上详细记录当晚的细节，说明在当时也算是一个比较重大的事项？
张局长：对，我担点儿风险，如果我当时胆小，保守，不敢冒风险，这个事就完了，就不知道推迟到什么时候，反正有人来做，挡是挡不住的，但是不知道要推迟多少年，这也是事实。
但是这个时候好就好在当时挂了一个文化珍品，文化部的工作做得很好。高占祥当时是文化部的常务副部长，他也没有什么意见，同时国家文物局独立于文化部，我们自己是有独立的行政机制，文物拍卖搞不搞必须得我说了算，但是有了高占祥的支持，我也就壮起了胆子。当时我跟国务院副秘书长徐志坚坐在一块，我就谈了自己的想法，我说我们还是解放一下思想，让嘉德试试看吧。他说张局长，你说到这儿，我没意见，关键是要他们小步走，慢慢来。
雅昌艺术网：这“一小步”在当初也是非常开明的批示了。
张局长：“小步走慢慢来”在当时我听到的，在国务院领导层里头最开明的一个，没有说这个不得了，不能随便来，要给国务院正式打报告，这么一折腾，很可能就夭折了。其实也是擦边过来的，你说没请示过，也跟直接主管领导打招呼了，你说也没有正式写什么报告，有什么批件吗，没有，但就这么搞下来了。
雅昌艺术网：他们也是非常幸运的在一个大的时代背景下遇到像您这样特别支持他们的一个人。
张局长：这个东西后来嘉德成了气候，每前进一步，想扼杀他的人就发一分疯狂，一些自称文物保护专家站出来发话，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干这个事，一帮不懂得文物的年轻人住着五星级饭店，开着奔驰，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要干这个事得我们干，不能让他们干，后来为了想扼杀这些冲在前方的体制外的拍卖公司，就跟北京市的文物局长孔繁峙打电话反应，说这一次嘉德拍卖你们不要批，我们了解的很清楚，张德勤在嘉德有股份……我就背着这个黑锅，说我在那里有股份，我后来跟我们人事部的同志讲，越是我把我的政治资本押在一项改革的事业上，冒着很大的风险，我越是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我身上有一点污点我也不敢干这个事，我知道他们到了气急败坏之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踏实得很好。
雅昌艺术网：身正不怕影子斜。
张局长：当时我的压力很大。
早产儿茁壮成长
雅昌艺术网：毕竟是夺取了一批人的饭碗。
张局长：简直是挖了他们的祖坟了，独断专营，吃大锅饭的祖坟挖掉了。所以后来到了9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拍卖法》颁布，《拍卖法》规定任何一个单位只要有2000万的注册资金，
只要有五名懂业务的职工。包括文物鉴定方面方面，也包括经营，主要是懂专业知识，有五个懂专业知识的人，有2000万注册资金就可以申请成立文物拍卖公司。
这个就把文物部门的垄断权彻底没收了，你看嘉德成立的时候，我曾经说拍卖公司实际在那时还属于是一个早产儿，可是这个早产儿没有想到发育得这么好、这么快。
雅昌艺术网：从什么意义上来看他们是一个早产儿呢?
张局长：第一，它不是文物部门所有的一家公司。当时经营文物的都是文物部门自己的亲儿子，嘉德谁都不服;第二不是纯国有的股份公司，股份公司也有国有企业，占的份额很小，他有意地拉了几家大的公司做掩护，实际上就是私有的，这两条是他的致命伤，但是谁要想掐他就可以掐死，反正我是支持，他们也争气，一圈拍下来挺好，再接着拍，越拍越好，就成了气候了。
拍卖理想格局的呈现 垄断专营被彻底打破
雅昌艺术网：当时在《拍卖法》颁布以后是不是还施行了一段试点制，定了六家拍卖行作为试点的?
张局长：试点的当初我记得就是嘉德跟翰海，后来又增加了一个荣宝、一个中贸圣佳。
雅昌艺术网：还有上海的朵云轩、四川的汉雅。
张局长：上海朵云轩我印象不深了，试点，后来我说不要走太多了，先试这几家慢慢看看，小步走慢慢来。等到这个时候，我所理想的一种格局就出现了，国家文物局那种垄断专营的思想彻底打碎了，专营没有任何好处，垄断只能喂饱一小撮人，拿着红头文件，拿着垄断的政策，叫他们搞，后来我跟一些拍卖公司说，你们拍一拍，慢慢地把成本收回来，如果收入还允许，捐给我们一点钱，表示你们对文物保护的支持。企业化有企业经营的一套东西，我也不再坚持了，只要路走得正，就好，就齐了，对我这个决策人最大的支持。所以，我在嘉德十周年庆典的时候讲过一句话，我说嘉德同志见了我总是说：“没有你我们没有嘉德的今天，所以非常感谢你给我们支持。”我每一次都这么回应“不光是我们支持了你们，同时你们也支持了我们。你们为这个行业争了气，为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争了气，也给我们脸上增了光，如果你们搞砸了不仅砸了我们的脸面，也砸了这件新鲜的事物。”特别是国际性拍卖诞生的历史条件、背景大概是这样，就是旧路走不下去了，老路走不下去了，不是从改革当中找出路，他们就从这个机会里边破土而出，应运而生，这就是我对嘉德、翰海，对北京市第一槌的文物国际拍卖，我给予的回答。
【编辑：江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