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多公园
我在各国游历之时,素来注重参观当地的博物馆。高度凝聚本土文化的各种博物馆,无异于“画龙点睛”的“睛”,是外国人快捷窥视陌生文明的窗口。
乌拉圭的博物馆数量不太多,规模也比较小。最早的乌拉圭国家博物馆建于1837年。1911年,国家博物馆分成3个博物馆:国家美术馆、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和国家档案馆及历史博物馆。其中,国家美术馆又改造成为国家造型艺术博物馆,也就是今天的国家视觉艺术博物馆。
我有幸探访了这个大名鼎鼎的国家视觉艺术博物馆。该馆坐落在蒙得维的亚市的罗多公园内。我于那日上午11时打的抵达后,直奔大门,却见铁锁当关,原来它下午2时才开门纳客。我不得不先在毗邻的拉普拉塔河畔溜达。这一溜达,使我获得了拍摄有趣的人文景观照片的机会。首先吸引我的是将国家视觉艺术博物馆揽绕在怀的罗多公园。罗多公园是为了纪念乌拉圭散文家、哲学家何塞·恩里克·罗多而命名的公园。罗多不仅对乌拉圭,而且对整个拉丁美洲都具有重要影响。
在罗多公园的草坪上,醒目地矗立着一尊孔子的铜像。来到大洋彼岸的孔子,面对漫无边际的拉普拉塔河,目光含蓄,面呈微笑,状极敦厚慈祥。他的身躯雍容而微躬,两袖飘逸,双手朝前作揖状,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万世师表依旧不乏谦谦风范,并在异国他乡播扬着浓郁的中国文化魅力。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2时,我从一团浓荫走出,急急叩开国家视觉艺术博物馆的大门。作为乌拉圭最重要的国家级艺术博物馆之一,其收藏的艺术品主要来自本国艺术家,也藏有少量欧洲艺术家的作品。上世纪70年代,博物馆进行过大规模修缮,尽管面积比当时扩大了一倍,但我见到的馆舍仍然显得狭窄。展厅只有上下两层,藏品主要为绘画,雕塑较少,但绘画品种比较齐全,从主打品种的油画,到素描、水彩、水粉、版画等一应俱全,只是限于展厅面积,各画种被混合陈列,令观者略感分类不清。细观每幅展品,发现选择得都很经典,虽然不是幅幅俱佳,但均非平庸之作。
在展馆负责人的应允下,我得以拍摄到乌拉圭印象派绘画最重要的代表性画家胡安·博拉莱斯·维亚尔、水彩画家何塞·库内奥的作品。前者擅长描绘风景和欢庆场面,如《马约尔卡的棕榈树》;后者擅画印象派风格水彩画,代表作品有《月亮河牧场》。我还看到第一个取得国际性声誉的乌拉圭本土画家、后期印象派作者佩德罗·费加里的作品,他对黑人和高乔人的刻画(如《野花》)非常抒情而奔放。
在油画陈列区,现实主义画家卡洛斯·费德里克·萨耶斯写实风格的油画令我印象深刻。那是典型的贫穷之家,身材优美的母亲服毒自尽,肤色惨白,躺卧在地。未满周岁的孩子不知母亲已逝,哭号不止。丧者家门洞开,验尸官和助手刚刚踏进门内,目睹惨景,面呈不忍。尽管因为年代较久远,画面已经出现龟裂之痕,但它将死与生的强烈对比主题渲染得深刻形象,对人物和环境的描绘也细腻感人,致使作品的悲情弥漫四周,深深刺痛观众神经。站立画前,人们仿佛还能听到孩子凄惨的哭号,不由对孩子的未来充满忧虑,对他母亲的死也怀有颇多疑问。
综观全馆展品,基本上还是沿袭西欧同时代绘画艺术的审美标准,展现南美特质的艺术品并无太多陈列。我想,这可能与乌拉圭国民的人种构成有关——在几乎全部为西班牙、意大利等西欧后裔的国度,举国的文化品位和艺术理想得以与欧洲保持同步,实乃该国主流文化传统,这么说似不为过。
站在这座博物馆内,我不由回忆起之前在加勒比地区牙买加和古巴两国的国家艺术博物馆所见。那里颇多非洲裔艺术家创作的、具有浓郁非洲艺术风格的作品,与同属拉丁美洲的乌拉圭大相径庭。而在墨西哥城,我多次参观过国家艺术博物馆,其艺术风格又具有很强的印第安土著文明和欧洲外来文明相融合的特点。看来,不同种族和不同形态的文化,其融合与独立恰似一把双刃剑——一旦融合就会泯灭个性,凸显对峙的个性则将抵制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