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杜瓦诺摄影作品
1934年,22岁的罗伯特·杜瓦诺受雇于雷诺汽车公司。那时的他不知道,80年后,2014年的5月15日至6月30日,他为雷诺拍摄的70余张摄影作品,会以“杜瓦诺眼中的雷诺”为名,在北京东景缘画廊展出。
人文主义摄影、新闻摄影、时尚摄影和艺术摄影是现代摄影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现代派摄影最著名的摄影师之一,杜瓦诺的事业始于雷诺时期。在他为雷诺工作期间——1934年至1939年、1945年至1956年,他为雷诺汽车拍摄广告照片,由此记录了大量珍贵的影像资料,用个人的艺术视角展现了这个大型工业集团的日常生活及运行,同时它们也成为当时法国社会生活的真实写照。
雷诺的切面
“杜瓦诺在他刚刚成年的关键时刻走上专业摄影师之路,这纯属偶然,那时他虽然已经了解了摄影,却不了解世界——既不了解工业的世界,也不了解财富的世界。但在之后的5年中,他为后世留下了关于这两个世界的难忘影集,没有造作的强调,却细腻地浸透了拍摄对象的实质。”当代著名艺术史家和评论家、雷诺艺术收藏总监、本展策展人安·亨德利说。
原本学习雕刻的杜瓦诺发现摄影更容易捕捉到环境、光影中的细微变化;同时,他从《柏林画报》《生活》《看见》等德国、法国、美国的杂志中了解到“真实摄影”、“生活的切面”等人文主义观点和现代主义摄影观念。动感的线条、全新的透视角度,现代主义摄影的兴起也离不开更加精巧的相机的出现,摄影师从而获得了更加轻便和易操作的工具。然而,新成立的雷诺摄影部门为杜瓦诺提供的设备中没有这类新鲜玩意,“要靠老式的并且不精确的机器自力更生……例如,当时连遮光器都没有,我们就把一顶贝雷帽放在镜头前面”,杜瓦诺曾经这样回忆。“不仅如此,所有的器材加起来有将近20公斤重,移动起来异常困难。尽管面临设备和后勤的限制,他仍然出色地完成了信息量与情感同样充沛的‘雷诺的切面’。”安·亨德利说。
拍模特,找矮的
据安·亨德利介绍,杜瓦诺在雷诺的任务之一是为使用雷诺汽车的名人和时尚活动或场地拍照。这些照片的目的是在高速发展的消费社会中增加公司的名气。有时,雷诺的员工会被选为模特,驾驶汽车拍照,他们常常因为身材矮小而被选中——这样能够让汽车看起来更大嘛。
同时,杜瓦诺还为工厂生活建立了完整的影像档案——既包括了机器、车间、装配流水线,也包括了工人们的工作环境和日常活动:食堂、学徒学校、集会场所等。在他的镜头下,那些开着豪华雷诺轿车的名人常常被赋予一种幽默感;与之相对,杜瓦诺却带着对工人群体的情感与敬重说:“在工人面前我总是有些害羞,他们是工厂真正的主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更加近距离地拍摄工人,并时刻注意不去惊扰他们。他慷慨地为个人留影,但也通过拍摄淹没于庞大机器中的寂寞身影,质疑了蓬勃发展的大生产的世界留给个人的位置。在《戴贝雷帽的流水线工人》《工作的学徒》等作品中,他带着满心慈爱拍摄了那些正在工作的年轻学徒和工人。
安·亨德利说,在工人劳作与生活的场面中,承载了艺术家能够感受到的所有情感。“标着数字的生产线两侧,各自忙碌的女工们——如此壮观地同时反映了流水线生产的异化和现代企业的效率;拍摄于同一地点的另一张照片中,则近景展现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工,她因为意识到摄影师的存在而停下了手中重复的动作,向他投以疑惑而略显挑衅的目光。”安·亨德利表示,杜瓦诺的照片是一种经过构建的展示,一种对生活进行思考后传递的信息,他的目的不在于抓住一个瞬间,而是激发充满情感的思绪。
无法按时起床的原因
在拍摄于1934年的《家庭聚餐》(又名《草地上的午餐》)中,杜瓦诺使用了特别的艺术参照——模仿了马奈的名作《草地上的午餐》;而《公园的年轻女人》则参照了当时绘画与建筑潮流中常见的复杂透视设计。在《72小时拉力赛中的雷诺单人座赛车》《先锋驾驶员海伦娜·布歇》《潮湿的布隆森林中的大笑》等那些以车为拍摄对象的、具有精巧平面构图的摄影作品中,我们能感到杜瓦诺的艺术视角:拉力赛摄影上质感厚重的前景、修理厂高密度的背景、充满现代意味的对角线构图……而在《生产车间》等工厂情境摄影中,当时还十分年轻的现代主义摄影师,充分利用了阴影中的机器轮廓和散射的自然光线所构成的光影游戏。“他的照片构成了一座美学上的敏锐与人的敏感并驾齐驱的视觉宝库。”安·亨德利说。
1939年,杜瓦诺因为经常迟到而被雷诺解雇。如今,东风雷诺汽车有限公司总裁达业还得为这位“不羁小子”找个理由:“他每天晚上需要对拍摄进行很多准备,还要做照片的整理,所以早上无法按时起床。”看看展览中那张巨幅肖像,从杜瓦诺拿着相机那狡黠的眼神中,似乎让人没法相信达业这样的解释。不过,也许正是这样的灵动眼神,带领他,在1950年拍下了传世之作《市政厅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