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杜尹
何多苓 2020.12.09
第一次见到杜尹是在两年前的一天。他带画来我画室,我看了觉得不错,虽然我也有责任指出,这些画太像某位成名艺术家的了。这种情况已经见惯不惊,因为那位艺术家的画法太有魅力了,模仿者众多。对此,我有一些私下的看法。有一个是,好东西都趋同,好比美女都长得差不多。另一个看法是,画这样的画必须有很高的技术,不是谁都能模仿像的。当然,这些看法没学术性,我也没说出来。我听杜尹说,他就是川音美院的学生,我奇怪为什么以前没见过他。后来他说出了原因:那一天,他觉得来见我的时机到了。
这说明杜尹是个有自我认知的人。记得当时带来的作品是一幅抱猫的女孩。画得很有灵气,形体、色调、光线三位一体控制得很好,手感十足,总之是一幅好画 。当然,在当下,好画只是个开头……
最近看到一本画册,是一位瑞士画家的展览。依我看来,他画得很好。但看书中的评论文章,通篇谈的是他如何用复杂的手段解构画面,使之具备了某种观念 ,如此便有了价值。这样看来,画得好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也许这就是所谓“方法论”。但如果偏要追问下去:什么算是好画?李小山先生提出了三个标准:复杂性,可识别性,完成度。有人不同意,但我深以为然,因为这至少提出了三个可操作的标准。不然我们真不知道应该怎样画画了……当然,你也可以在达到这三个标准以后再加上某种方法加以破坏,进入观念的迷宫。这个迷宫之谜我觉得谁也没解释清楚过,所以我私下不大在乎在观念上如何提升自己的作品。
不过杜尹还年轻,应该要想想更高的标准。在我看来,如果要说方法论,这不是个人偏方一类的东西,其标准在于知道如何超越自己。
记得我给他交流过经验之谈:面对使你迷恋的画,首先去学习它,然后是远离它。从这个展览上看,杜尹正在为此努力。然而远离还远远不够——那并不能说明你已经画出自己的好画了。作为当代的青年画家,前文提到的那种操作可能是必须的,即引入一些干扰元素或手段,使作品显得既好又当代。这个“好”是个相对的字,姑且用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有位很棒的画家曾经说:我画好画时你们不夸我,画坏画了你们都叫好。当然这只是个冷笑话……
对此,杜尹的方法很直接:用更好的技术来对应复杂的内容。看来他不是会轻易被忽悠的人,他酷爱画画,其中乐趣他也不会轻易出让。对此我也是深以为然:当代固然重要,要是过程无趣,就失去了学画的本意。
杜尹保持了他所迷恋的画法,用叙事来改变画面。为此,他显然引用了自己和孩子交流中所悟到的体验——温情,童话,故事,并且显然和自己的历史、知识积累交织在一起,这些内容恰好适合他目前的方法。他去掉所有不必要的部分,虚掉次要的部分,尽可能强调重要的部分。我一向认为,一位画家的技术储备应该对应于他的表达愿望。进入当代有多种渠道,有得有失。杜尹正好处于“得”的一面,相对于他最初给我看的画,他找到了和当代接轨之路,也没有迷失自我。作为前辈,我也应该指出,这仍然是开始……
今年初,我关在画室工作,突然想起和杜尹联系,问他湖北的情况。他说还好,关在家里,好在有奶奶种菜养鸡,画材也还有。不知为何我仍然记得那时的对话。我想,还有漫长的岁月,漫长的求索;还有太多的弱点需要克服,还有永无止境的目标在前方。我相信,杜尹会在他热爱的艺术之路上走得很好。
【展览信息】
杜尹个展 | 伊卡洛斯·夜游
开幕时间 :2020.12.19 15:00
展览时间 :2020.12.19—2021.02.28
主办单位 :D空间
展览地点 :蓝顶艺术三期85栋一单元一号